陳紓音坐得遠,沒加入她們的話題。但她是謝明玦帶來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冷落誰也不會冷落她。
女生說有時間來看,她親自接待。
陳紓音微微點頭,說“有空就去”。
沈東庭沒在牌局上。從露臺回來,他把人攬在懷裡,低頭問在聊什麼。
女生說邀陳紓音去看舞臺劇。
沈東庭說:“你這種東西,小打小鬧的,入不了陳二小姐的眼。”
陳紓音實在不知道他哪來的惡意。
明明沒見過幾次面,他眼中的不屑和厭惡,直白到讓人無法忽略。
她笑笑:“圈內最大出品方,張導的戲,在您眼裡只是小打小鬧。我知道沈先生有能力,看不上我們這些人,但說話得悠著點,您走到現在難道只靠自己嗎?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陳紓音。”沈東庭陰著臉,氣極反笑,“你瘋了嗎?”
旁邊女生嚇得一動不敢動。
“聊什麼呢。”
牌局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謝明玦走過來,拍了拍沈東庭的肩,“跟小姑娘較什麼勁。”
陳紓音沉默不說話。
沈東庭拿了一邊的酒杯,猛地灌下幾口,“你就護著她吧。這丫頭就不是個好人。你忘了她上回……”
謝明玦不以為意地笑笑,打斷他:“咱們這群人,有幾個好人?”
沈東庭被他說懵了。
但對方迴護的意思明顯。都是打小的交情,到底不會為個女人把場面搞僵。沈東庭把酒杯重重置在吧檯上,“玩夠了趁早斷了,別真栽了。”
說完帶人去了另一邊。
謝明玦把人攬到懷裡,低頭去看,“能不能少給我惹點事?”
他唇角微勾,倒也沒有不高興。只是一句話問得不冷不淡,陳紓音心裡彆扭,“他先說的。你都不問前因後果就幫他?”
謝明玦捏了捏她的臉。
“我哪裡幫他了?沒見剛才老沈臉都黑了。得罪他沒好處,就算你父親見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下次別說這種話。”
他哄得好聲好氣,陳紓音不是不懂。她點頭,說“下次知道了”。
蛋糕重新推上來。
謝明玦攬著人站過去。還是那張冷清、不經心的臉,帶點輕薄笑意,看不出不高興,但似乎也沒多高興。
蠟燭燃起來,眾人讓他許願。
他把陳紓音推出去,掌心壓在她的肩上,隔著一層真絲布料,有溫涼的、過分真切的壓制感。
“你替我許。”
低沉含笑的嗓音。陳紓音想回頭,肩上的力道卻沒松。
如果看展那次不算。
這是她第一次,被謝明玦正式帶到人前。站在影影綽綽的燭火裡,她接到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有人起鬨、有人羨慕。但最多人臉上不過漠然二字。他們看慣了這個圈子的年輕男女,生下來就沒煩惱,萬事只圖個高興。高樓起,高樓塌,浮世變幻幾輪,今天捧得你忘乎所以,明天就能無情抽身。
誰又是那個不同呢?
只是那天,陳紓音太過沉溺其中。很多東西,她主動選擇了視而不見。
林沁過世後,她沒有再過生日,也沒再許過願。
她永遠忘不了,二十二歲那個春夜,她站在人群裡,背後是她愛慕的男人。那人說:“今年的生日願望留給陳紓音小姐。”
那聲音像極一場不合時宜的暴雪,冷而涼,從她荒漠般的生命裡呼嘯而過。
*
飯局結束,車開上高架,鋼鐵森林一片片被甩在身後。陳紓音降下點窗,又突然回頭問他,“謝明玦,你是不是沒吃生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