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冷眼看著,失望透頂。
離開那天,謝家派了車和管家來接。方柔沒有給他收拾任何東西,她站在門口,依稀想起記憶裡那個模糊不清的人。
冷漠寡情的政客,很多年前,他站在她病房裡,斬釘截鐵說其他條件都能答應,但孩子不能留。
過去是他。
現在是他兒子。
無比神似的容貌,同樣棄她而去的選擇。
方柔背過身,關門前只留下一句話:“既然選擇回謝家,就永遠別回來。”
陳紓音聽完沉默很久。
“你們……真的沒再見過面嗎?”她問。
謝明玦無聲笑笑,像是自嘲,“我媽比你狠心。”
橫豎睡不著,他鬆開人,從床上起來,“什麼時候去上班?我讓司機送你。”
“今天可以出院了嗎?”
“嗯。”
陳紓音看他換掉了病號服,在桌前戴錶,側臉風流清俊,掛了淺淺笑意,和慣常見到他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
她跪坐在床上,伸手去抱他的腰。
“怎麼了?”謝明玦垂眼看她。
“方姨……不是狠心。”陳紓音仰頭看他,“她知道謝家會為你安排新的身份。不和你徹底斷絕關係,事情敗露,對你來說會很麻煩。”
她說,愛的方式有很多,說不出口的也是一種。
謝明玦扯了扯嘴角,沒作聲。
明豔白皙的臉,看向他的眼睛裡有溫柔的溼意,很淡,像覆了一層薄霧。
她哄人的時候看起來很真。可她才多大,見過多少人,懂什麼愛不愛的?
想反駁她,話到嘴邊,嗓子卻啞了。
謝明玦微微斂眸,伸手捏了把她的臉,“餓不餓?起來吃東西。”
陳紓音點點頭。過一會兒,又搖頭。
“想再抱一會兒。”
“不是還有工作?”
她嗯一聲。
“我是你的人,就算擺爛也沒人敢說。”
謝明玦笑得胸腔震動。手指幫她順一順睡亂的頭髮,那聲音幾乎有些寵溺了,他說:“小姑娘終於開竅了。”
在一起這些日子,他們有過很多交頸而臥、抵死纏綿的時刻。但沒有一次,比現在更靠近彼此。
至少陳紓音是這樣覺得。
*
下午助理過來幫忙辦出院手續。
見到陳紓音還在病房沒走,心想,這段時間的苦日子總算要到頭了。
晚上,黑車停在電臺大門口。謝明玦親自來接的。他看到她和同事揮手道別,朝他車停的位置小跑了幾步過來。
謝明玦搖下車窗,“坐前面。”
“怎麼自己開車?”
陳紓音坐上副駕,側身過來,摸到他的臉,“今天還好嗎?”
謝明玦捏著她的手,放在唇上親了下。
“想早點看到你。”
陳紓音哦了聲,偏頭看向窗外,抑制不住笑意。
車開出一段。她說辭職報告寫完了,等肖澈這檔欄目結束就走。
“想好了?”謝明玦問。
“嗯。”
等紅燈的時候,謝明玦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你想留下也可以。有我在,路不會難走。”
陳紓音懂他的意思。
這段時間,她在工作上幾乎沒遇到什麼阻礙。這對一個剛出象牙塔的人來說,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有謝明玦在,別說徐向東不敢拿她怎麼樣,再往上的領導,上回開會遇到,也問她對後續節目有沒有什麼看法。
清高當不了飯吃。
陳紓音不是不識時務的人。
但她還是搖搖頭。
“這裡有些東西我適應不了,況且有想做的事我想立刻去做,不是等以後後悔。”
她看似柔弱,想清楚的事很難動搖。謝明玦向來知道。
他沒再說什麼。
車開進汾陽路,停穩在樓前。陳紓音怔了一下,嘴比腦子更快:“……怎麼是這裡。”
她已經一個月沒住回來了。
“不然呢。”謝明玦冷冷看著她,“你還準備離家出走多久?”
陳紓音:“衣服還在那邊呢。”
謝明玦:“明天找人去收。”
很明顯這件事沒有商量餘地,陳紓音不爭辯了。下車前,她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許靳”。
上回請許靳吃飯,餐廳是他挑的。
跟了謝明玦這麼久,她發現這些公子哥的喜好都差不多。喜歡人少的地方,口味分量並不重要。
那次她對許靳說:“要不是你幫忙,我大概不能活著從虞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