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們的言語,唐易山猛然覺得,或許他們之間,又是一件充滿著詭計和陰謀的往事,但是這些都不關自己的事,自己只想要將白言希的母親帶回去。
賀煬被飛機的強風吹的晃了晃身子,沒有任何感情的狂風吹的人的眼睛發澀,但是賀煬還是固執的仰頭,眼睜睜看著秦子諾被唐易山抱上飛機艙。
唐易山側眸掃了一眼站在下面的男人,他垂在身側的緊緊捏著的東西,因這秦子諾的話,再沒也有挪動分毫。
賀煬身上一種高居首位,經年累月而沉澱下來的穩重恢弘。在這種時刻,統統消失不見,
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孤苦無依,茫然措地看著直升飛機承載著他最重要的人離開自己的視線。
俞松在後面也跟著上了飛機,腳步有些踉蹌,剛剛幾聲巨響響起之際,他反應過來後,立馬擋在了唐易山的面前,也被打中了。
狹隘的機艙內,濃重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散開。
唐易山蹙著眉,看了臉色蒼白的俞松一眼。
“還可以嗎?”
俞松不由得苦笑,自己這段時間,怕是真的過的太優渥了,區區這點傷就狼狽成這副模樣,想當初……
“我沒事。”
秦子諾坐在一旁,眼神淡淡的在兩個人的身上掃過。
“找個地方處理一下傷口先吧!”
“不必。”唐易山低聲拒絕。
低頭看了一眼表,臉色愈發的沉重。
“我們沒時間了,繼續快點回到A市。”
是啊,先不說賀煬一定會對他們窮追不捨,光國內的夫人,等他們已經等的夠久的了。想到這,俞松便把自己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秦子諾側頭看著唐易山,五官精緻俊美,氣質清貴。即使現在身上卡著一顆子彈,身上依舊不見半分狼狽。
見狀,秦子諾滿意的勾了勾唇,看來自己的女兒挑人的眼光還可以,至少比自己好多了……
A市,晚上七點整。
白言希剛剛從醫院做完產檢回來,剛開啟燈,便注意到房間裡,瀰漫著和平常不太一樣的氣息。
白言希心裡一緊,看了一眼房間的周遭。
“豆豆!豆豆你在嗎?”
白言希連鞋子都顧不上脫,發瘋了一樣的跑進去,找尋豆豆的身影。
在白言希走進房間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從床上彈起來,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隆起的肚子,緊緊的將白言希抱住。
“啊——”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驚嚇到了白言希,惹起一聲聲驚呼。
但是,由於懷抱太契合,氣息太熟悉,白言希突然停止了掙扎的動作,整個人鬆懈了下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鬆了一口氣。
感受到懷裡的人除了肚子的高聳之外,其他的部分全部都像柳樹春後抽條一樣,變得纖細起來。
在微弱的光線下,唐易山看見了滿臉憔悴與蒼白的女人,心好像被一根尖細的針刺無情的刺中一樣,疼痛難忍。
唐易山張張唇,只覺自己的喉嚨乾澀難耐,難受的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
最終嘶啞著嗓子開口道
“言希,我回來了!”
都市的燈光此時透過玻璃,從窗外折射進來,色彩斑斕的光芒對映在白言希削瘦光滑的臉上,襯得她整個人越發的不實際起來。
唐易山略帶有些粗糲的手指,輕柔的刮過她白皙光滑的臉頰。
滿眼的擔懊惱和心痛的情緒,以及還有一些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愫,統統都雜糅在這一雙黑眸的眼底。
聽見聲音的白言希,先是微微一愣神,隨即有勾唇,笑得有些慘淡,又帶著些許自嘲,以及滿滿的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唐易山聽見白言希的一聲低聲輕語。
“又出現幻覺了嗎?”
僅僅只是這一句話,便讓唐易山的心,宛如萬箭穿過一樣,連槍彈入體都沒有的疼痛,讓唐易山覺得呼吸困難。
下一秒,唐易山將白言希更緊的摟進了懷裡,彷彿想要以此讓彼此的血肉揉合在一起一樣。
“不,言希,這不是你的幻覺,是我,這是真的,我真的回來了。我就在這裡在你身邊,你感受到了嗎?”唐易山拉過白言希的手,撫上自己的臉。
白言希順勢,從唐易山的臉一寸寸的掠過,感受到自己指尖勾勒出的熟悉的輪廓,本能的,指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記憶中的氣味,篆刻在靈魂深處的溫度,以及那真實又熟悉的懷抱帶給自己的觸感,這一切都向白言希表明著現在發生的事情,並非是假象,而是事實。
白言希急忙在自己的眼淚奪出眼眶之前,狠狠的閉著,但是還是有很多前仆後繼的從眼縫中漏出來,迅速的打溼白言希的臉頰。
白言希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唇,渾身小幅度的顫抖著。
見白言希就快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痕來了,唐易山伸手,將她的嘴唇從牙口中解救下來,果然,剛一鬆開就有細細密密的雪珠滲出。
“不要,言希,你難受的話,你衝著我來,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不要這樣。”
好半響,白言希才漸漸的平復自己的心情。
白言希很平靜的推開唐易山,雖然此時的白言希,臉色憔悴,原本不大的小臉更是蒼白消瘦。可她的表情與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鎮定
只是那平靜的雙眼裡卻在看向唐易山的時候,散發著一抹難以分辨的複雜情緒,看得讓唐易山心裡一陣抽搐。
白言希忍不住冷笑一聲。
“回來了,這是真的回來了呀!”
唐易山對白言希此時的感受不明所以,能想到的唯一解釋,是她因為刺激太大,所以才會表現出這麼反常反應。
“嗯,是我,是真的我,不信你摸摸。”
唐易山伸手,想在再次握住白言希的手掌,領著她往自己臉上摸,但是這一次,在手即將觸控到他的臉的時候,白言希掙扎開了。
白言希猛然將手從他掌心中抽了出來,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揮手。
一巴掌狠狠的刮向唐易山的臉,這一巴掌打得十分用力,也十分的突然。
等到唐易山反應之後,就只覺得自己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在觸及白言希滿是受傷的眼底時,唐易山原本的錯愕漸漸化作了滿眼的疼惜,連同自己臉上的痛也一併忘了一樣。
“言希,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唐易山說著,伸手想要將白言希重新抱進自己懷裡,卻不料被白言希粗魯的一把推開。
“不要碰我!”此時的白言希,像極了一頭突然炸毛的母獅,豎起了渾身的毛髮。
“唐易山,你沒錯,你每一次的行動都是為了我好,你沒錯!”
而現在,唐易山現在一門心思只想好好安撫白言希,根本就沒時間去思考,她這話的意義是什麼,只能表現出一迪事事都順從了她的模樣。
“不,是我錯了,都是我。你打我,如果手痛,我給你拿工具,你不要這樣,好嗎?除了傷害你自己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做。”
在觸及到白言希眼底的脆弱逐漸演變成一種決裂的時候,唐易山的心,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了。
白言希灑脫狀的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殘餘的淚花。
“唐易山,兩個月前,你選擇了以那種方式離開我的生活,哪怕我現在依舊難受著,但是我會當作你真的離開了我的人生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真的離開了她的人生。
“言希,我是有苦衷的,你聽我解釋好嗎?你不要這樣。”
“當初,你的死訊傳出來的時候,我像個瘋子一樣,跟所有的人說你還沒死,你還活著,他們也一直叫我不要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做著全然不顧我感受的事情,你們都是愛我的人,我倒是也愛你們啊,但是有什麼用,到頭來,一個一個的都讓我毫無準備的就離我而去,你們就沒想過,我的心,也會痛的,這種事情,經歷過一次,兩次,我也是會崩潰的嗎?”白言希歇斯底里的控訴著,但是話越說,語氣就越是迴歸平靜。
“言希,對不起。我錯了,是我沒有顧你的感受,對不起!”唐易山不知道應該怎麼讓白言希好受一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但確實,白言希說的是實情,只是不是事情的全部罷了。
“你沒錯,你只是愛我,想保護我而已。唐易山,你沒錯。如果要說錯的話,那便是命運的錯。我們兩個人的生活,本就不應該交織在一起。錯的,是我們的愛。”
唐易山突然想起,秦子諾和賀煬之間的糾纏,秦子諾說賀煬對她的愛,是畸形的,這個時候,唐易山竟然在恍惚之間,將白言希和秦子諾的身影重合了起來。
白言希經過剛才那一番激烈的叫喊,加上今天一大早就去醫院排隊產檢,一天下來的奔波勞累,現在的她,乏累的很,白言希垂了眸,坐上了床。
說話的聲音也已經沒有剛才的歇斯底里的模樣,或許是她冷靜了下來,或許是她真的沒有了力氣……
唐易山單膝下跪,雙手試探的伸向白言希的腰間,見白言希沒有露出厭惡和拒絕的神色,唐易山雙手連同肚子裡的寶寶一起抱住,頭輕輕的貼在隆起的部分。
“言希,我知道你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但是,我希望你能聽一聽我的解釋,再做決定好嗎?我愛你,比我的生命還要更甚。我會想辦法證明一切,打消你的所有不安,只要你同意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這是唐易山,人生中第一次這麼懇求著一個人,但是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見到這一幕的白言希,心裡不是沒有動容,但是想到自己這段時間來的辛酸,以及過往的種種,這絲動容,也變得越來越弱小了起來。
彼此相愛,不代表彼此適合在一起共度餘生,不是嗎?
“你覺得,還有那個必要麼?你根本就不懂!”
“有!有這個必要,我可能真的不懂,但是為什麼你不願意用餘生來告訴我,讓我為你做出改變呢?言希,我……”
突然間,白言希感受到自己懷裡的男人的頭一歪,緊接著便沒了聲響。
這個時候,白言希透過微弱的光線看見,唐易山的肩胛骨的衣服,被液體打溼,緊緊的貼在他的肉體上,鼻翼微動,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湧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