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的話剛落下,隊伍裡安靜了幾秒鐘,然後就有人上去簽字。
雖然這次的行動很危險,但是要是平安回來,那在醫院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語了,自然願意有不少人冒這個生命危險。
“院長,我也去。”
白言希不是這家醫院的醫生,所以不用籤什麼報名表。
院長想也沒想直接搖頭。
“白小姐,你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情,我們醫院付不了這個責任。”
白言希點了點頭。
“我知道,所以院長您也不需要付什麼責任,只要在救援車上給我一個位置就行。”
看到她眸子裡的果決,院長最終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醫療器材那輛車應該還有位置。”
同樣作為醫生,他很能理解白言希的救人心切,能夠處在第一戰線上,就證明她有更多的機會去挽救別人的生命。
救援車在泥濘的山路上緩緩前行,白言希靠座在醫療器械的旁邊,想了好久還是決定給白寒天發了條簡訊。
“我去災區了,過兩天就會回來,照顧好豆豆。”
發完這條簡訊,白言希就把手機套上防水袋然後裝進了口袋裡。
帳篷裡,救援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將醫療器械搬下車,剛紮好帳篷做好防禦裝置,遠遠的幾個傷員相互攙扶著顫顫巍巍的朝著這邊走來。
幾乎是一眼,白言希就看到了人群裡除了一張臉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被泥水覆蓋的那個娃娃臉軍人。
看到白言希的一瞬間,娃娃臉的眼眶刷的一下紅了。
“白醫生,求你救救老大。他,他為了救我,現在被困在廢墟中。”
此時的娃娃臉也早就忘記了,白言希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醫生,只記住她能把人從鬼門關里拉出來。
而白言希也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件事有多危險,她滿腦子裡面都是那個一臉剛毅的男人。
“你們在哪裡發生的事故?帶我去。”
“就在前面三百米左右的位置。”
娃娃臉面露痛苦,剛才的那一瞬間,要不是老大用力把他甩到了旁邊安全的位置,恐怕他現在早就葬身泥石流之中了。
可他此時,寧願那一瞬間,老大沒有管他。
他的話音一落,白言希已經轉身進了帳篷,背了一個應急的醫藥箱,朝著外面跑去。
“醫生同志,你不能過去?現在天色那麼案,那邊太危險了,我們等明天……。”
隨行的人見狀,攔在了白言希和娃娃臉的眼前。
白言希一張蒼白的小臉被雨水沖刷的毫無血色,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攔在跟前的人。
“讓開!在醫生面前,只有傷患在前方等著醫生的救援,哪怕浪費多一秒,就有可能會失去一條鮮活,珍貴的生命。”
“我跟你一起去。”
娃娃臉放下背上的傷員。
“老大是因為救我才……所以我要一起去。”
娃娃臉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多少也能猜到後續。
在這種惡劣的天氣情況下,又處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存貨的機率不足萬分之一。
強忍住此時被娃娃臉感動的淚水,白言希輕輕撥開了人群,拿了手電筒就進了山。
山體滑坡之後土質異常的鬆軟,在加上大雨滂沱,根本就不可能從正面過去,要想過去,就只能從另一面繞。
但也十分的危險,因為滑坡過的山體很有可能會有二次滑坡。
而白言希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眼前的人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自己做不到為了自己的安危,就對其置之不理。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山上的荊棘滑坡,身上也到處都是傷痕,蘇子諾看了一眼黑壓壓的雨幕,心臟一點點下沉。
“前面直接下去的位置就是我們出事的位置,白醫生您現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
娃娃臉擔心的說道。
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靠近山體滑坡的地方甚至每走一步地上都有可能會下陷。
白醫生願意和自己過來找老大已經很仁至義盡了,他不能讓她再冒這個險。
“我們一起下去,節省時間。”
早一秒找到人,被掩埋的人就有多一分的生機,白言希很清楚這一點。
娃娃臉知道自己就算阻止也沒有辦法改變白言希的態度,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前面探路。
“老大!老大!你聽得見嗎……”
娃娃臉洪亮的聲音在山谷中響起,還有白言希的聲音緊跟其後。
兩人走了沒多久,白言希只覺得腳下一陣陣的震動,“小心”二字卡在喉嚨裡還沒出來,地面上一滑,她的身體跟著往下倒去。
“白醫生!”
娃娃臉的聲音在耳邊漸漸的消失。
身體卷在泥水中不斷的前行,鋒利的石子邊緣刮在她的臉上身上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白言希掙扎著抓住一旁大樹的樹枝,手掌被拉住一道道深深的血痕,但是她必須咬著牙強撐著。
不過還好,這次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陣泥石流,並沒有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傷害。
白言希從泥坑裡爬上來,滾到一邊的草叢上喘著粗氣。
身上的醫用藥箱已經被泥水給捲走了,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白言希的生理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
她顫抖的雙手鮮血不停的往下流,只是這麼一小股泥石流都已經是這樣,她不敢想象,那些無辜的生命怎麼可能在這種環境下存活下來。
緩了好一會,白言希才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小心摸索著前進。
忽然一道輕微的聲音從不遠處響了起來,蘇子諾愣了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藉助手機微弱的燈光,給這黑暗的空間帶來一絲光明。
“那邊有人嗎?回我一聲?”
沒有得到回應,靜默了片刻後,白言希還想要繼續喊叫。
“笨女人,不準喊。”
男人刻意壓抑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不大,卻讓白言希聽的真切。
男人特有的冰冷又沙啞的聲音,讓白言希一下子就判斷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四周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到,男人的聲音在漆黑的環境中,成了唯一能夠讓她確定方向的明燈。
“聽我說,開啟手機的照明燈繼續往前走,儘量往遠處走,離泥石流的地方遠一點。”
那些地方土質太過於鬆軟,很有可能下面就是一個大空洞,直接把人給吞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言希彎彎繞繞躲開了所有危險的地方,又回到了山谷的最下面,遠遠的就看到黑暗中一點點亮光不斷的閃爍著。
明亮的燈光打到了男人的臉上,血色從那張俊美的臉上一直蜿蜒往下,被大雨衝進衝進泥水裡,一雙眼睛也是充血的紅。
白言希靠近了才發現,此時他的身邊還躺著另外一個人,那人一身的軍裝,正面躺在的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雨勢越來越大,最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又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白言希手機上最後一格訊號徹底的消失,電量也所剩無幾。
男人側著身子靠在身後一顆搖搖欲墜的樹上,手機滑落在一旁的小坑裡露出一半的尾巴。
臉上有一些細小的傷痕,衣服破了幾處有一些傷口在流血。
白言希急忙趕過去,檢視他的傷勢。
但是身上的醫藥箱,在剛才的滑落中,被泥石流沖走了,所以並不能及時處理男人身上的傷口。
“你在發燒!”
是啊,在發燒,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淋雨又受傷,怎麼可能不發燒。
附近就連避雨的地方都沒有,身靠著的那棵小樹也被大雨打的搖搖欲墜沒了幾片葉子。
白言希頓時急了,小手拍打著他的俊臉。
“不能睡,男人,你聽到沒有,不能睡,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嗯,我知道了。”
男人雖然回應著,但是言語間卻變得越來越無力。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白言希都在重複著,一旦男人出現沉睡的跡象,她就會讓他恢復意志過來。
至於是用的什麼方法,當他們被救出去後,娃娃臉看見自己老大高高腫起的一邊臉,疑惑的望向了白言希。
當然,白言希的心虛掩飾的很好,表面上還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
美國。
“舅公,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啊?”
豆豆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瞪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白寒天。
白寒天停下自己手頭上的事情,憐愛的摸了摸豆豆頭上的呆毛。
“媽媽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等她結束了,自然就會回來的。”
沒有得到確切答案的豆豆,嘴巴一撇,把頭一縮,帶著小脾氣,就回房間裡了。
等到豆豆離開後,白寒天才拿起電腦旁的手機,看著已經整整一天聯絡不上的白言希的號碼,心裡止不住的擔憂。
言希,你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啊。不然,舅舅和豆豆可要怎麼活啊?
另一邊,找不到白言希的人,除了白寒天外,還有一個唐易山。
自從白言希離開唐家之後,就再也聯絡不上了。
“老闆,還是找不到白小姐的訊息。她住的酒店那邊,也說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回去了。”
“繼續查。一定要給我找出,她現在在哪裡!”
“老闆,我覺得,如果白小姐不是出什麼意外的話,那一定是在躲什麼人。”
俞松話說的隱晦,但是唐易山也聽出來了,俞松說白言希在躲的那個人是自己。
“唐易山也回想起白言希說的話,以及她對自己疏遠許多的態度,其實唐易山也大概手臂猜到了什麼事情,只是不敢確定而已。
“無論如何,就算她躲的再深,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是。”
唐易山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手邊,想要抓越抓不住的感覺。
白言希休息夠了之後,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吊著生理鹽水。
白言希剛剛熟練的拔掉手上的針,娃娃臉就從門口走了進來。
“白醫生,你醒啦?”
娃娃臉拿著飯盒,兩步並一步走的來到了窗前。
“嗯,你老大還好嗎?”
“多虧有了你,老大才能撿回一條命,要是老大因為救我而發生了什麼意外,我真的這一輩子都良心難安的。”
看著明明是軍人,卻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掉了眼淚來。
白言希心裡感慨道,娃娃臉雖然一身軍裝,其實歸根究底,也還是一個少年啊。
“行了,正如你們在前線抵抗災情一樣,我就你老大,也是職責所在而已。”
不卑不亢,一點邀功的意思都沒有,娃娃臉忍不住對白言希又高看了幾眼。
不過你們動作也真的是夠快的,短短的時間就找到了我們,也得謝謝你們,不然我和你家老大,可有苦頭吃了。
“不是我們派的直升飛機去救你們的。”
說到這,男生的臉上出現了一陣羞恥,自己救不了老大,才拜託了白醫生。
結果差一點,就差一點,自己連白醫生的命也搭上了。
這件事,也讓他認識到了,自己到底有多無能。
白言希沒有在誰派直升機過來救自己這件事上太執著,問了一下娃娃臉他老大的情況後,就讓他回去照顧他老大去了。
白言希剛剛醒過來,稍微休息了一小會,就又開始參與治療工作了。
等到唐易山從唐家拿完一些物品和楊嫂煲的湯,來到醫院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白言希小臉蒼白不帶一絲血色的混跡遊走在各種病患之間。
唐易山一股無名之火,從胸膛油然而成。
修長的腿,急促的步伐,讓唐易山三秒內就趕到了白言希的身邊。
這時,白言希剛剛結束對一個傷患的治療,從地上起身,但是無奈蹲的太久,一陣眩暈突襲而來。
眼看來不及穩住自己的身子,她只能急忙伸手護住頭部,保護自己不會傷害要害。
“砰!”
“唔!”
碰撞聲和悶哼同時響起,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閃,颳起了一陣風,再看過去時卻發現白言希被一個男人緊緊護在懷裡。
白言希自然也感覺到了,身上沒有疼痛,有的只是一個寬厚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炙熱的溫度,白言希對其熟悉到已經不需要回頭,便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她心有餘悸的抬起頭,果然是唐易山
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這麼及時?
唐易山眼中難得出現如此鮮明的怒火,低吼著看著懷中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你不要命了!”
白言希卻只看到了他緊皺的眉心,微微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隱晦不明。
“白言希,你不要命了嗎?”
這是醫院的走廊,不嚴重的傷患都被安置在這個地方。
被這麼多人看著,白言希不能掙扎的太大力。
“唐總,你放開我,這是公眾場合,請你注意點。”
唐易山微微眯眼,耐性正在逐漸消失。
“你要現在乖乖的回病房休息,還是要我打暈把你送回去,你自己選。”
走廊上的人一臉看戲又意味深長的眼神,白言希想要忽略都難。
白言希嘴角一抽,平復心情想要和他好好交談。
“唐總,且不說這是公眾場合,你和我的關係,也並沒有親暱到這個地步,可以讓你對我作出這種事情。”
聲音裡下意識的帶上了些許譏諷,彷彿在提醒著唐易山,五年的時光,他和她,最終還是漸行漸遠了,
唐易山眸色微沉,凌厲的氣息瞬息萬變。
白言希在他的壓迫下,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神。
她也不想說出這樣的話,自己不想去恨,不想去報復。可是對於唐易山那些行為,她的心裡也不是不怨的。
“你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不要再逞強了。”
帶著些微的指責,卻更加可以看出他的關心。
白言希有些恍惚,她知道現在的唐易山是為了自己好,可是這種好,難道不覺得現在做,太晚了嗎?
唐易山見她不說話,牽著她的手,轉身就想走。
“那五年來,你又何曾關心過我撐不撐得下去?”
輕輕的低語,沒有指責也沒有怨恨,只是平靜的陳述這個事實。
唐易山腳步一頓,沒有轉身,白言希也不曾抬頭,兩人之間的空氣壓抑又安靜。
半響,唐易山才抬起腳步,只有他知道,比起剛才的時候,自己的腳步沉重了不少。
白言希苦澀的笑了,她倒不是在抱怨唐易山對自己的冷落,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最後,白言希還是被唐易山強行帶回了病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