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樣子長得還不錯,就是有點眼熟。
等到他和秦肆銘對視上,豆豆才反應過來,他不就是自己幾天前碰見的,還對他撒了謊的那個老爺爺嗎?
“秦先生,不好意思,豆豆他是我兒子。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你體諒一下。”
秦肆銘只是點了點頭,抬手示意白言希先停下來。
“小朋友,那天你不是說,你爸媽都不要你了嗎?你爸媽都死了嗎?”
秦肆銘已經很刻意的收斂起自己身上經年累月下來的威壓了,但是還是會在不經意之間洩露出來。
“我只說了,我爸爸媽媽不要我,丟下我了,沒說他們死了。他們確實是“丟下”了我兩次,或許用落下這個詞可能會好一點。但是我只是個五歲的小朋友,應該沒有人,要和我討論語病的問題吧!”
都知道用成哪一個詞能避免別人的誤會了,還說是語病問題?明明就是自己故意誤導別人的,還把責任推的乾乾淨淨的,秦一楠暗戳戳的想著。
在自己見到豆豆的第一面,就徹底見識到了這個小孩子的“真面目”了。
“白豆豆,白言希,你們是哪一個白家的?”
秦肆銘與其有些許的失控,猛的回頭,一把拽住了白言希的手腕。
白言希直視著秦肆銘,那被激動的情緒染紅了的雙眸。
哎,最終該來的,還是會來吧!這樣也好,把自己的來處,都給解釋清楚。
“其實……”
白言希醞釀了好久,才緩緩開口。
“秦先生,這件事,我來解釋吧!”
只是說出了自己組織好的幾個字,一隻大手就把白言希的手,從秦肆銘的手中解放出來,將其攬入自己懷中。
“沒事,交給我,我來解決就好。”
看著唐易山一如既往的護短,秦肆銘眯了眯不知在何時變得深邃了的眼睛。
倘若白言希真的是,真的是她的女兒,那他們這段關係,就沒那麼簡單了。
秦肆銘點了下頭,態度不如對著白言希那樣親切,隱隱有種疏離感。
秦肆銘雖然已經老了,但畢竟是秦家的人,秦家的人註定沒有這個習慣討所有人喜歡。
秦家的子弟,他們的家教就是被人仰望,或者,只做自己。
“其實,秦先生心裡的想法,已經很接近真相了,只要你心裡的那個猜測夠大膽,夠匪夷所思。”
唐易山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卻讓秦一楠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這般失態的樣子。
“所以,她真的是,是……”
接下來沒說的出口的後半句,像是一根魚刺一樣,如鯁在喉,難以言吐。
“我母親的名字,叫子諾。為了躲避家族的搜尋和敵人的報復,改姓為蘇。在此之前,她姓秦,叫秦子諾。”
語音剛落,支撐著秦肆銘的那根柺杖,便重重的掉落在了地上,響起一聲巨響,惹起來一整塵埃。
“子諾,真的是我的子諾嗎。”
聽著秦肆銘言語間對白言希的母親那種佔有感,唐易山眉頭深深的皺起。
整間病房裡,唯有秦一楠一個人在狀況之外,就連豆豆,也對這件事,有著不深不淺的瞭解。
但是這也是正常的,畢竟秦子諾和秦家脫離關係的時候,秦一楠還沒有出生,而秦家為了保護唯一的小女兒,也不敢向外聲張她的存在。
看著秦肆銘似乎有些失控,所有人都意識到,需要給這個男人留下一點私人空間,穩定情緒。
唐易山像秦一楠投了一個眼神,便擁著白言希離開了。
這一次,唐易山沒有忘記自己的兒子了,向豆豆伸出另一隻空閒的手,之後才一家三口,安靜的離開了病房。
其實,說實在的,白言希可能是已經經歷過太多的大起大伏了,所以真的到了公佈身份的這一刻,白言希的心情,遠遠要比所有人以為的要來的平靜。
“媽咪!”
豆豆見唐易山把白言希圈在懷裡,撇了撇嘴角撲過去抱住白言希的腰。
“媽咪今天真好看。”
今天的白言希可能是休息夠了,又或者是昨晚被某個不知饜足的男人狠狠的疼愛過,臉色都透露著誘人的紅潤。
白言希挑眉,低頭摸摸豆豆的鼻尖。
“嘴這麼甜,吃了蜂蜜?”
“親親媽咪。”
豆豆湊上來親了親白言希的側臉。
“讓媽咪也香香甜甜的。”
白言希回親了下豆豆,面帶笑意。
“怎麼這麼乖?”
豆豆眨了眨眼,雙手捂緊嘴巴一副不可說的樣子。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水靈靈的,看的人心都要融化了。
“該回去了。”
唐易山突然從她身後伸出手,將豆豆抱起來。
小不點突然使勁掙扎,嘟著嘴委屈巴巴道。
“豆豆要媽咪抱,不要他。”
白言希擰了下眉。
“豆豆今天遇到什麼事了?”
這小傢伙以前沒有這麼黏人,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言希絕對猜不到,豆豆是因為自己“一個不小心”把她徹徹底底的賣給了唐易山,心裡愧疚著呢!
“豆豆要媽咪抱。”
豆豆使勁掙扎著,大大的眼睛不停的眨巴著,像極了一個只靠外表就可以軟化人心的娃娃還可勁兒的黏人。
白言希看了眼唐易山,接過豆豆,柔聲安撫著。
抱著豆豆,白言希的心裡忍不住想起了那個自尋短見的少年。
下班後,白言希便帶著豆豆,一起去附屬醫院探望那個少年。
走到病房外,白言希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從門上,看了眼裡面的光景。
少年獨自一個,坐在病床上,眼神不似上次見面時的那般空洞無神,窗外嘰嘰喳喳的小鳥似乎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
就在白言希以為只是這樣,剛把手放到門把手上的時候。
少年的眼神突然變得狠戾了起來,拿起桌子邊的塑膠水杯,狠狠的砸向了窗戶。
碰撞聲驚嚇到了窗臺邊玩耍的鳥兒們,鬨然見,都紛紛飛走了。
目睹這一切的白言希,意識到,這個少年的情況,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樂觀。
白言希敲了敲門,隨即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少年也不易察覺的速度,馬上變換出另一副面孔出來,一臉純良無害,表情淺淡的看著進門的白言希和豆豆。
“你,還記得我嗎?那天在公園的湖邊,我們見過面的。”
白言希一邊說,一邊坐在了少年床邊的凳子上。然後把豆豆放在自己的腿上。
見少年被豆豆吸引住了視線,白言希一笑。
“這是豆豆,是我的兒子。豆豆叫哥哥。”
豆豆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見到這個男生的時候,心裡就下意識到不喜歡他。
豆豆從來沒有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情緒會強烈到這個地步,甚至還是讓他厭惡的情緒。
但是明面上,還是不露山水的豆豆聽話的笑盈盈的看著少年。
“哥哥好!”
似乎是小孩子的出現,給少年帶來了一絲異樣,白言希注意到,少年的臉上,似有似無的,有其他的情緒想要掙扎而出,卻被重重的壓制下去。
少年的視線,在豆豆身上停留了好久,隨後才開始正視起白言希來。
“我今天沒什麼事情,就想起你了,所以就帶著我兒子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可是白言希並不氣餒。
“你一個人嗎?你的監護人呢,你有沒有朋友過來探病呀?”
許久,久到白言希以為少年依舊不會回答自己的話的時候。
“他們,不會來看我的,我想,他們都巴不得我死吧!”
少年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你稍不留意,就會忽略他的話。
原本還想著少年的背景就算在悲涼,應該也有個度,但是剛才少年人格交錯的那一幕,讓白言希意識到,自己還是把情況想的太簡單了。
而少年這幅不願意和自己交流的姿態,使得自己想要開啟少年的心扉的難度,變的更加的大了起來。
白言希在病房裡,有的沒的陪少年聊了一個多小時,雖然大多情況下,都是白言希自己一個人在說。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走了。”白言希抬手看了看手錶。
白言希沒能看到,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少年藏在被子裡的手,驟然間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我以後還能來這裡看你嗎?”白言希起身,對著少年說。
少年的手,悄然的鬆開了,恢復成原來的形狀,好像這點小插曲並沒有發生過一樣。
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白言希,自行將少年的沉默當成了預設。
不得不說,白言希這一點,和唐易山的風格一模一樣。
看著少年病態的臉龐,白言希的心一抽。她想幫他,不僅僅因為是自己救了他,也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是個醫生。
白言希很想讓這個少年的臉上,出現他這個年紀本應該有的神采。
其實,那一天發生的事情,白言希只是簡單跟唐易山說了,連自己的隨後的異樣和心境,都是唐易山自己發現和自行腦補的。
走出醫院,抬眸看著外面豔陽高照的天,白言希心裡明白當時她把那個少年當成了曾經無助的自己,救他也相當於救自己。
少年的病好了,那麼是不是說明白言希的心裡隱藏著的恐懼,也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痊癒。
眯眼看著東南方的太陽,一縷陽光射得白言希睜不開眼,手搭在額頭之上,迎著那陽光看了去。在不知不覺間白言希臉上多了一絲笑。
白言希的笑容重露讓豆豆很高興,但是豆豆的心裡,卻一直惦掛著剛才探視的那個少年,如果自己沒有看錯的話,那個少年手上的傷痕是……
看來自己很有必要跟那個男人,提一下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