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正在跟救護車上的人瞭解患者情況,我對家屬安撫了幾句,但不敢說什麼一定能救之類的話,怕被不講理的家屬訛上,只說一定盡力,讓他們先去把該辦的手續都辦好。
另外一個年輕女人去辦手續,留下兩老兩年輕的那四個男女,從他們的對話裡,我知道了年老的是孩子爺爺奶奶,年輕的是父母,至於那個辦手續的女孩,則是孩子的堂姐。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左胸貫通傷,那筷子插的位置在左側肩胛骨偏下,左側肩胛骨以及第五肋骨多發骨折;左肺挫傷;有液氣胸跡象。
很快,胸外的值班醫生過來,準備給孩子做取出異物的手術。
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挺震驚的。
一根竹製筷子,居然能插透肩胛骨,再斜著扎斷第五肋骨。
雖然在醫院裡什麼事兒都可能發生,但一般能造成這種傷的,多半都是鋼筋之類的東西,哪有竹製筷子能辦成這麼大事兒的?
我心裡無法理解,就忍不住多看了那孩子幾眼。
小孩哭個不停,口中斷斷續續,含含糊糊的說著話。
一開始是聽不太明白的,但是挺久了,把前後連起來在心裡過一遍,我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那孩子分明是在說,外婆扎人,好疼,外婆別扎我了!
只是周圍的大人忙著和醫生溝通,醫生忙著制定緊急手術方案,竟是隻有我這一個閒人聽明白了這句話!
這孩子的傷是外婆扎的?
拿筷子做到這個地步,他外婆是練過什麼絕世神功嗎?
孩子的堂姐剛好辦完手續回來,我心裡揣著驚疑,假裝隨口問道:“小孩一直喊外婆,他是不是和外婆很親啊?”
堂姐看著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被今晚的事情嚇壞了,強撐著辦完手續,已經是一臉睏倦疲憊。
她看到我穿著白大褂,便打起精神回我說:“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外婆前些天已經去世了……”
我腦海裡轟隆一下,如有驚雷劈下。
外婆已經去世,這孩子卻一直說是外婆在扎他。
這怎麼回事?
我想到王主任說過的那些話,雙腳如同有自主意識似的,靠近了還在病床上哭泣的孩子。
走到病床一步距離之內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面前一涼,好像有一陣冷風憑空冒出來,擦著我的臉皮吹過去。
我狠狠打了個冷顫,猛地退後一步。
馬德,就憑藉我如今日漸豐富的撞邪經驗,這絕對是又出事了!
可我不是王主任,我不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接收,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再度出現影響其他患者的事情。
再者說,就算我能知道,可我一個實習醫生,根本決定不了任何事情,誰也不會聽我的啊!
沒人哄著,那孩子哭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黑琉璃似的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我,又好像在越過我看別人。
我正拿不準他到底在看什麼,小孩忽然說:“哥哥讓開,外婆要扎你!”
小孩話音還未落下,我就一步側著跨向旁邊,步子太大,還差點扯到蛋。
然而就是這麼反應迅速,我也依舊感到右側肩膀刺疼了一下,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擦著面板划過去了似的。
我低頭看看,肩膀上的衣服完好無損。
我心裡暗自害怕,也不知道這擦一下會不會有什麼問題,等會還是給陳樹打個電話問問。
不過,眼下還有個事情。
我趁著別人不注意,對小孩問:“你能看到外婆?”
小孩有些害怕的點點頭,說:“外婆在那。”
那位置距離我大概一步遠,我吞了吞口水,轉到了病床的另一邊。
我繼續問:“是外婆扎你了?”
“是!我很乖,外婆為什麼扎我!”小孩很委屈,又有些要哭的跡象。
這問題我自然沒法回答,我對“愛扎人的老太太”的印象,還停留在面目猙獰容嬤嬤。
誰知道現在親外婆也能超進化成這樣,還是用筷子扎斷骨頭!
我安慰了小孩幾句,但那孩子始終看著病床另一邊,估計是在看外婆,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我說話。
現在我遇到這種邪門事就是兩眼一抹黑,抓瞎。
除了立馬給陳樹發訊息說明情況,讓他儘快過來之外,我也只能暗自祈禱一會手術的時候,這位心狠手黑的外婆不要瞎摻和。
胸外的醫生制定好了手術方案,孩子家長也都簽了字,只要那外婆不搗亂,以這個孩子的傷勢,是肯定可以救回來的。
陳樹今天反應很快,這邊孩子還沒進手術室,陳樹就把電話回過來了。
“劉小楠,你千萬別讓孩子的外婆跟著他進手術室,不然這個孩子必死無疑!”
我著急道:“我根本阻止不了手術!你這完全是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