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銅鑼聲炸響,將我從混沌一片中拉了出來。
我抬眼看過去,就見陳樹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小巧的銅鑼,銅色發紅,顯然是個舊物件了。
扎人外婆就被那銅鑼聲困在距離陳樹半米開外,難以存進。
病房裡陰風陣陣,我捏著蠟燭的手像是在不停地被人用針板碾來碾去,皮肉到骨頭,都疼的錐心。
想到陳樹再三叮囑我一定不能弄掉蠟燭,我乾脆兩手將蠟燭牢牢的握在掌心。
燭淚滴落在手背上,發出“嗤啦”的一聲,我眼見著已經被凍到毫無知覺的手背上升起一陣白煙,留下了一個煙疤似的血痕。
我心下一驚,趕忙把蠟燭傾斜了一些,不讓燭淚往我手上落。這東西腐蝕性太強了!
“劉楠,你過來!”
陳樹喊我的聲音嘶啞得像喉嚨裡灌了沙子,他額頭青筋暴起,面色漲紅,滿臉是汗,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武俠小說裡那個快要爆體而亡的倒黴蛋。
我抬腳就要過去,隨後猛然想起來陳樹之前和我說過的話。
不管誰讓我走,都不能離開!
再聯想到那次煤老闆事件裡,兩個陳樹的聲音差點把我耍得團團轉,它們是都覺得我好騙,所以又來騙我?
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別以為我們做醫生的就沒脾氣啊!
我兩隻腳就跟生了根一樣的紮在原地,對陳樹的幾聲咆哮充耳不聞。
陳樹見怎麼喊我都不動彈,罵道:“劉楠你特麼給我等著!”
他手裡小巧到如同玩具的銅鑼“鏘鏘”兩聲,我心口一疼,就像是有誰擰著我的心臟掐了一把似的,讓我當場額頭冒汗,眼前發黑,差點昏倒過去。
我心下大怒,這是什麼意思,看我不受騙就要打擊報復嗎?
“哥哥,你去幫幫他呀!”
焦急的童聲傳來,我扭頭,見那叫茂茂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把澄澈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玩意兒是騙人的,就又聽他問:“哥哥,他不是你朋友嗎?”
本來我是真的認定了這肯定又是歪門邪道在騙我。
可是,這孩子的話讓我懷疑起來。
都說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之前他就能直接看到他那個比容嬤嬤還狠毒無數倍的扎人外婆,那麼現在,是不是他也看到了我沒有看出來的真相?
我看看殷切的孩子,再看看似乎已經獨木難支,強弩之末的陳樹。
“陳樹,你那天晚上拿著三千塊去幹什麼了?”
陳樹喊道:“去火葬場辦正事啊!”
這麼不要臉的,除了陳樹本人之外,應該找不到第二個了!
有了這個想法,我之前那有些看戲的心態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見著陳樹臉上那塊後來重新貼上的紗布,都已經徹底被鮮血染紅,我急得如同熱鍋螞蟻。
“我過去了蠟燭怎麼辦!”我進退兩難的問。
陳樹敲鑼的動作越來越慢,鑼聲也從最初的脆響到如今凝滯起來。
他用盡力氣敲了一下幾乎啞火的銅鑼,臉色漲紅地艱難說:“拿著過來,那邊沒事!快點,老子要沒命了!”
我哪裡還敢再耽誤,趕緊就捏著蠟燭往他那邊去。
結果,一隻手突然在這時候拽住了我。
是孩子的爸爸。
“劉醫生,你不能走啊!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我看著他那壓抑著怒容的模樣,聽著他滿是譴責意味的語調,要不是場合不對,真是要當場被他氣笑了。
我想要推開他的鉗制,可因為顧及到手中的蠟燭,兩次都沒掙脫他。
陳樹在這時候哀嚎一聲,我飛快看過去,就見他肩膀又多了一道傷口!
“你們這沒事,讓我過去,不然他就要死了!”
“不行!你是大夫啊!你應該救人的啊!”
“滾開!”我氣急,一腳揣在他膝蓋上,直接把他踹趴下了,也不管他有什麼反應,一手護著蠟燭的火苗,飛快跑向了陳樹。
在接近陳樹和扎人外婆的過程裡,我感覺到手中的蠟燭開始發燙,到後來簡直燙到面板都快要被融化一般。我以前不知道燒傷科患者是什麼感覺,今天算是領悟了個透徹。
扎人外婆對我的仇恨似乎真的格外深,我這一靠過來,她就放棄了和她幾次鬥法的陳樹,奔著我就撲了過來。
陳樹在這個時候身形如鬼魅般的拐了個彎,從我身側探手,把我口袋裡的三角形護身符掏出來兩三個,直接放到了蠟燭的火苗上。
原本拇指大小的火苗陡然化成沖天火焰,扎人外婆也好,我也好,陳樹也好,甚至是這整個病房,都被籠罩在了這團濃烈的火焰之中。
我在火焰騰起的第一秒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很快我就發現,那火光接觸到身體,就暖融融的,並不讓我感到難受。
整個病房裡,只有扎人外婆在這火光下,完全無法忍受,她在火光中像是個點燃的大號火把,撲騰來撲騰去,發出刺耳的尖嘯,最後一頭撞向窗戶,撲進濃稠如墨的夜色裡。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