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小巴距離我還有十幾米,第二次已經只有幾米了,而今天早上那次,它直接在我面前把流浪漢撞得鮮血淋漓。
我猛然意識到,這個夢並不是我和馬潤一直以為的重置性質的。
我一直以為,每次進入這些夢,內容都會重置,每一次都是全新的流浪漢,全新的影子人,全新的小巴,一模一樣的套路。
但是我突然意識到不是這樣的,它們是連續劇一樣的。
每一次那輛小巴都距離我更近,按照早上的情況看,下一次我再進去,小巴就會直接撞死我。
雖然吃不下,但我還是灌了一點花生和可樂到肚子裡,因為我已經感覺不到餓了,我怕自己一會暈倒了。
就這樣一時清醒一時發愣的,我從七八點的時間慢慢熬到深夜,連巡房的護士都下班了。
醫院又恢復到往日的那種死寂和漆黑。
雖然我知道走廊上和診室都是二十四小時開著燈光,但是心裡卻總免不了害怕。
我一個人躲在值班診室的長椅上,心裡開始後悔沒有告訴陳樹這件事。
一旦沒有這麼忙,開始閒下來了之後,我就開始感覺到疲倦和恐懼。
尤其是周圍的寂靜,更加是讓我害怕,好像一種無形的壓力無處不在,壓迫著我。
我一想到這種情況才剛剛開始,還要一直持續到天亮,我就有點崩潰。
我就這麼撐著不睡和自己的精神對著幹,甚至連思考的能力都逐漸丟失了。
我感覺如果我去桌子那邊,看鏡子就會看到影子人在我身後,看監控可能會看到影子人在走廊上走。
如果我去巡房,每扇門後面都會有影子人在等著我。
哪怕去個廁所,也會聽到隔壁廁格傳來沖水的聲音。
我感覺我已經想象到所有它可能用來嚇我的套路。
但我還是怕。
突然,桌面的電話響了,我猶豫了一下,站起來走了過去。
我突然有種預感,這個電話一定有問題,但我還是接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躲的。
“喂。”
我一接電話就主動說話。
“劉楠醫生,你今晚是自己開車還是坐車走啊?”
電話裡傳來上一次那個深夜約我一起走的“馬潤”的聲音。
“今晚就要個了結。”我平靜地說。
到了這一步,光是電話已經嚇不倒我了,我沒有衝著電話大罵粗口只是因為我太累了而已。
電話裡的“馬潤”沒有回答我,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拿著只剩下嘟嘟嘟的座機電話,大聲罵了一句膽小鬼。
這句話話音剛落,走廊外就傳來了門被不斷開啟關閉的聲音。
我放下電話,走了出去。
聲音不是從病房那邊傳來的,我扭頭,聽到廁所裡發出那種門的撞擊聲。
我猶豫了一下,沒有勇氣走進去,回到了值班診室,還把門帶上了。
這種時候旁邊又沒有人,我肯定是裝孫子啊,乾脆抱著一副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管的態度。
撞擊的聲音過了一會就停了,果然不管它就是最好的辦法,我心想。
我塞了一顆花生到嘴裡,強迫自己想其他東西,瞎想著這個牌子的花生味道真不錯之類的。
突然之間我眼睛瞟到監控影片上,差點原地暈厥。
我看到監控影片裡,一輛殘舊的八十年代小巴停在走廊上。
我們走廊為了方便病床之間的轉移,原本就設計得比較寬,如果非要硬說的話,停一輛這種小巴是可以的。
然而我看到那輛小巴的時候,心裡還是猛然抽了一下,我想如果我有心臟病的話,應該已經嚇死了。
我突然明白了方晴最後一段探訪記錄,她說那輛小巴就在心理醫生身後,她當時其實沒有瘋。
我現在自然是不敢走出去走廊看的,但是我的目光也沒辦法從監控影片裡移開。
很快,小巴在監控影片裡動了,緩緩地往前開。
詭異的是,它這麼大的體型,竟然沒有撞到任何東西,就這麼幾乎悄聲無息地往前開著。
我全身冰冷地看著它緩緩地在監控裡前進。
很快,它已經來到了我的門前。
我似乎能聽到它破舊的引擎聲,轟隆隆轟隆隆地經過,同時巨大的黑影漫過我的門前。
我雖然關了門,但是沒有鎖,而且這門的門縫有點大,我看著它慢慢開了過去,直到黑影消失在我們的門前。
好像沒有了響動,監控上也沒有了小巴的蹤影。
我眼珠轉動,但是身體還是冰冷,不敢挪動半寸,就保持這個姿勢坐了好久。
外面再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傳來了,好像它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