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府。
書房內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
鴻臚寺少卿鄭謙，靠在床榻上臉色灰敗氣若游絲。
他肩膀上的箭傷雖然經過了包紮，但箭頭淬了毒。
毒素已經侵入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知道，自己活不過今晚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獨自前來神情平靜得有些可怕的少年，眼中閃過一抹極其複雜的神色。
有怨恨有不甘有恐懼，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解脫。
“你來了。”
鄭謙的聲音沙啞得像兩塊砂紙在摩擦。
“我來了。”
蘇宸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鄭大人邀我前來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
鄭謙自嘲地笑了一聲，牽動了傷口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一個將死之人哪敢指教蘇評事。”
“我只是想在臨死前看一看。”
“看一看那個只用了短短几天時間，就將我、楊相國、太子殿下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少年天才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譏諷。
蘇宸沒有在意。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現在你看到了。”
“感覺如何？”
“感覺？”
鄭謙的眼中閃過一抹瘋狂。
“蘇宸！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嘶吼著想要掙扎起身卻又無力地癱軟了下去。
蘇宸看著他搖了搖頭。
“鄭大人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
“置你於死地的不是我。”
“是你自己。”
“也是你背後那位遠在范陽的主子。”
鄭謙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看著蘇宸眼中充滿了驚駭。
“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蘇宸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記重錘狠狠地敲在鄭謙的心上。
“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為安祿山賣命。”
“我知道你的妻兒老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我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身不由己。”
“我還知道……”
蘇宸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
“我還知道安祿山與那批來自大食國的使團正在密謀一樁關於‘火器’的交易。”
轟！！！
鄭謙的大腦徹底炸裂了！
他看著蘇宸像是在看一個無所不知的神明。
他所有的秘密、掙扎、恐懼在這個少年的面前都無所遁形。
“呵呵……呵呵呵……”
他忽然笑了起來。
笑得無比淒涼無比絕望。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原來……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他喃喃地說道。
“我這一輩子活得就像一個笑話……”
“一個被所有人操控的提線木偶……”
蘇宸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知道鄭謙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
良久。
鄭謙的笑聲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蘇宸眼神中多了一絲懇求。
“蘇宸。”
“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安祿山在長安的所有佈局。”
“他的情報網路他的資金渠道他安插在朝中的所有眼線。”
“我都可以給你。”
“我只有一個請求。”
“說。”
“求你保全我的家人。”
鄭謙的聲音充滿了哀求。
“我的夫人我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