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東西再玩鬧,現在不是時候。”柯問峰制止我們的閒談,從揹包裡掏出一個圓溜溜球狀的東西。
“人啊,拿到了東西就不當回事了,現在找東西時才是最幸福的,還不讓開心。”“黑痦子”嘟嘟囔囔了一句,但看到柯問峰拿出的東西,就把抱怨扔到一邊,跑過去看。
柯問峰在球上按了一下,那個球就發出翠綠色的冷光,搖一搖,還能發出鈴鐺一樣的聲音。他將球放在露出來的洞圓一側洞壁,鬆開了手,小球就閃著光,響著聲,順著洞壁螺旋形的向下滾去,很快,傳來一聲悶悶的落地的聲音,然後再沒有聲音傳來。
“這是一個很短的通道,螺旋形向下,下面有個空曠的空間,高度應該不高,我們可以滑下去。”柯問峰解釋道:“老規矩,風險共擔,生死有命。我還是第一個來。”
說著,他便將揹包一手抱在懷中,手中的長槍用另一個手握著,支在兩腳中間,順著洞壁就轉著圈滑了下來,十來秒後,我們就聽到他的聲音:“沒問題,可以下來了。”
其餘眾人一片歡呼,急匆匆排著隊就往洞裡面鑽,前面還一個一個間隔著進去,後來大家乾脆串成串,像一串糖葫蘆一樣你挨著我,我挨著你,急不可待地就滑了下去。
這是一間大概有幾百平方米的圓形石室,我們進來的洞口就開在石室的牆壁之上,離地面僅僅一米左右,即使有人滑下來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也無大礙,但除此之外竟然沒有看見其他出入口。石室比一般的房間要高不少,至少有個七八米的樣子,頭頂的天花板微微向上拱起,但是弧度並不明顯,而在天花板的最中央,則鑲嵌著一大片散發著柔和藍光的石英石,水晶狀的尖稜形凸起,或長或短,或斜或正指向下方,如花簇般綻開,像數百把閃著寒光的劍,劍尖朝下懸吊在石室上空,也將整個石室照得通亮。
頂部石英的正下方,是整個石室最醒目的所在,那是一個直徑超過兩米的球狀物體,明顯是某種晶體磨製而成,很像略微發黃的古玉,最外面薄薄一層晶瑩剔透,再往裡就顏色濃郁,也隱隱呈現出石頭的紋理。球體上有很多抽屜狀的小格,讓人想起中藥鋪的貨櫃,只是小格上沒有任何文字,也沒有用作拉出的小環把手,但我們進來時就已經有數十個被拉開,就那樣安安靜靜地敞著口,吸引著看到人去一探究竟。
柯問峰沒有在圓球旁邊,而是在石室的另一端,正揹著我們蹲在地上,我隨意瞟了一眼,馬上又長大了嘴,赫然發現他的面前竟然是兩具屍骨!而柯問峰就盯著他們仔細端詳。
我們所有人很快分成了幾撥——艾清英拽在曹燁和幾個人在研究圓球;胡老大領著自己原來的手下在石壁上胡亂尋找;鱷魚跟著劉越誠警惕地向四周巡視;老阿措抱著自己的砍刀靠牆坐著,愣愣看著大家;我則鬼使神差,跟著埃文斯和杜心來到了柯問峰跟前,在短短几步路上,埃文斯一直在看我,張張嘴還想問什麼,但很快來到了屍骨面前,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柯問峰看我們來到,笑了笑,很無奈地說:“又一件怪事。”
“黑痦子”拋開艾清英他們,跟著我們過來,聽見柯問峰這樣說,嚷著問:“怎麼了?怎麼了?哎~~這不就是兩具屍骨,難不成是孫悟空他老人家的?”嘴上一邊說著,一邊就用手中的槍頭撥弄其中一個屍骨的衣服,試著想把他翻過來。
柯問峰卻伸手製止了他,笑著問:“你們沒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
聽到提醒,我也學柯問峰蹲下身子仔細的觀察,這兩具屍骨一個以一種很奇怪的姿態糾纏在一起,一個幾乎骷髏狀的屍骨穿著九十年代常見的運動衣,領子豎起,拉鍊一直拉到盡頭,他半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另一具屍骨則將半個身子趴在他的身上,頭抵著他的胸膛,整個身軀壓著他的雙手,像是臨死前剛剛將身下的人撲倒一樣。
“這是在摔跤還是在親熱?然後突然猝死了?”“黑痦子”跟大家時間越長,嘴裡的話就越多,而且越來越不靠譜。
“很可能是在搏鬥。”柯問峰指著趴著那具屍骨的背,棕黃色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腐朽不堪,快要看不出原來的色彩,看上去一扯就能變得粉碎,而背上除了有明顯磨爛的破洞外,還有幾處切口鋒利的破損,像是用利刃割開的,而切口周圍,是大片黑色的汙漬,像是血跡。他還饒有興趣的問“黑痦子”:“你會不會抱著被捅了幾刀、滿身血汙的人親熱?”得到黑痦子撥浪鼓般的搖頭。
我則發現了其他的疑點,連忙指給他們看:“你們觀察他們的服裝,破損的很不同。上面這個趴著的人,衣服又髒又破,腳是光著的,褲腳也是破損的,看這個,小腿部分的褲子都沒有了,簡直衣不蔽體。”我又指了指下面半坐著,大半個身子都被壓著的屍骨說:“再看這個,衣服明顯整齊很多,看上去雖然老舊,但沒有什麼磨損啊。這感覺就像……就像一個乞丐在搶別人的東西時糾纏在一起一樣,這種情況在外面也許能見到,在這裡……難道也有乞丐?”我的比喻很勉強,不知大家是否能夠聽得懂。
越看疑問越多,我們就用手中的長槍小心地將趴著的屍骨給翻了過來,一不小心,還將他緊緊抓住下面人胳膊的手掌骨給弄散了,撒了一地。
但剛剛被翻過來的,現在正面向上的屍骨,卻再度讓我們大吃一驚,他那一身破破亂亂的棕黃色服裝,竟然就是我們在電視上經常看到的,鬼子的衣服!在他右胸口有一個類似於m的字母,稍稍做了變形;領章是黃色打底;胸口的扣子已經扯開好幾顆,半敞著懷;下襬的口袋裡則是鼓鼓囊囊,裝著什麼東西。
埃文斯一看到這身衣服,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看上去很是激動,結結巴巴地說:“這人是……這人是級別挺高的鬼,快看看他的衣服裡面,那裡有縫上去的名帖,看看是不是叫坂垣健次郎?”
“是鬼子沒錯?你怎麼知道他級別很高?你還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黑痦子”一臉疑惑,緊緊盯著埃文斯,想要從眼睛裡擠出他的秘密。
“看服裝。”柯問峰倒是替埃文斯回答道:“字母m,是陸記標識,領章他的級別,這是簡單的歷史知識。”這一句話說的我和“黑痦子”都很慚愧。
“那坂垣健次郎是誰?”我抬頭看向柯問峰和埃文斯,“埃文斯你可是說過好幾次這個人了。”希望趁此機會多探聽一些他們的隱秘。
柯問峰沒有理我,用槍撥了撥屍骨上衣服,對著埃文斯說:“沒有了,可能是有意剪掉了。你也在找坂垣健次郎?”語氣突然變得冰冷異常。
埃文斯捋了捋自己的絡腮鬍,淡淡地回答:“對。之前我在追查那群老外的意圖時,得到一個訊息,他們行動的目標,跟戰爭末期對方的一次行動有關,而那次行動的負責人,就叫坂垣健次郎。”聽他說別人是老外,實在滑稽,但此時此地,卻沒人笑得出來。
“你說具屍骨可能是抗戰時期遺留的骨骸?”我顫抖地看著眼前這具身穿棕黃色衣服的枯骨,不敢相信。
我嚥了口唾沫,又指了指另外一具半坐的屍骨,那人的雙手手骨散落在自己的褲子之上,那裡曾是鬼子趴伏的地方,一把斷刃和一支鋸掉槍管的獵槍半埋在手骨之中,像是至死都沒有放下。我的喉頭再次有些發乾,疑問道:“可是這人穿著可不是半個多世紀前的服裝,這是九十年代在國內常見的運動服啊,我都有一件。”
我見柯問峰點點頭,渾身的血彷彿就要凝固了,我努力讓自己的舌頭不打結,但仍然聽得到自己聲音的顫抖:“這麼說,這個拿槍的人,是在和戰爭時期的遺骨做搏鬥?而且還死在了這裡?”我說完,下意識地站起身後退兩步,害怕那個枯骨一躍而起,掐向我的脖頸。
“有這種可能。”柯問峰對著我一笑,像是稱讚我的判斷,但隨後又說:“還有幾種可能。其中一種是這個這兩個人是同時代的人,只不過一個穿上了鬼的衣服,但這種可能性機率很低,誰會脫掉自己的衣服穿上幾十年前的爛衣服?很難理解。”我這時瞟向正在咳嗽的梁三,問自己如果他現在還是隻穿著個大花褲衩,會不會穿上這破衣服?反正我自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