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什麼原因導致杜若薇摔倒,都是她的錯。
“杜若薇跟阿辰這段時間關係很不好,你就當伯母求你。你爺爺快不行了,阿辰的名聲不能出現任何意外。俏俏,你從小在厲家長大,阿辰怎麼對你的,你心裡難道不明白?”
“大伯母。”
顧華媛深吸了口氣:“阿辰沒有想對不起你,是我逼他跟你分手,娶的杜若薇,具體情況我會跟你解釋,但現在,你必須跟我去醫院。”
否則,杜家追究起來也就麻煩了。
雖然厲家不用畏懼杜家的勢力,可現在厲老爺子眼看著就快不行了。
又剛剛鬧了婚內出軌的緋聞。
萬一厲老爺子要因此事再對厲晏辰失望,被二房三房的人鑽了空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顧華媛決不允許,出現意外。
她字字句句誅心,紮在沈俏的身上。
更不惜以養育之恩脅迫沈俏,讓她必須背上這個鍋。
沈俏一言不發,被淚霧氤氳著的眼眸死死地看著顧華媛,身體都在發抖。難過之餘更有著一絲茫然顧華媛的話,她逼的厲晏辰跟她分手的?
顧華媛緩和著語調,繼續說:“阿辰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你厲爺爺現在身體很差。俏俏,難道你忍心讓阿辰所有的努力付諸如流水,想你厲爺爺被氣死麼?”
她字字如刀,一句比一句更加犀利。
沈俏心裡諷刺,可此時,她似乎沒有了更好的選擇。緊握著的粉拳,指甲幾乎嵌進了掌心裡,沈俏如鯁在喉,她聽到她說了一個好,思緒就徹底混亂。
兩人走後,並沒有注意到旁邊不遠處,正靠在石柱裡偷懶的女醫生,將她們之間的對話全都聽了進去。
她本是當八卦聽,不過餘光瞥到那年輕女人的側臉時,她眉頭狠狠一皺,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很快,她就想起了。
這可不就是之前在喬曼那看到的照片中的那個女人麼?
沈俏……
喲,敢情是聞律的那個小女友啊?
楚蔚藍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恰好這個時候,一個白衣護士匆匆跑了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護士急聲說:“楚醫生,手術快開始了,你趕緊過去吧,病人都等了好一會了。”
……
沈俏攥緊著拳頭,跟在顧華媛身邊到搶救室。
她們到的時候,厲晏辰正站在走廊裡,悶頭抽著煙,一直聽到顧華媛的聲音,他才抬起頭,雙眸看向沈俏的時候,他唇動了動,喚了聲俏俏。
見沈俏看也不看他一眼,厲晏辰幾乎捏扁了手裡的菸蒂。
顧華媛繃著面容,神情緊張的質問厲晏辰:“薇薇怎麼樣了?”
厲晏辰面無表情沒吭聲,恰好這個時候,搶救室的門被開啟,穿著手術服的護士摘了口罩走出來。
顧華媛連忙迎上前問道:“護士,我兒媳怎麼樣了?”
“雖然送來的及時,但孕婦失血過多,早前胎兒就不太穩,有流產的徵兆。”護士低了低頭,沉痛的對顧華媛道:“抱歉,我們盡力了,孩子沒能保住。”
“什、什麼……”顧華媛腿一軟,若非是及時扶著牆壁,幾乎摔倒在地上。
沒保住?
怎麼會這樣?
孩子已經八個多月大了,快臨盆了,怎麼會沒的?
護士面露出歉意的抱歉,環顧了眼幾人,交代了一句,就離開了長廊。
沈俏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聽到杜若薇的孩子沒了,她幾乎咬緊了嘴唇。聞訊前來的江宇,正好聽到護士的話,他邁著長腿迅速走到了沈俏的身旁,抬手握著她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瞳噙著關心:“小朋友。”
溫和的聲音,像是在安撫沈俏。
沈俏鼻頭髮酸。
江宇擰緊眉,抬首對顧華媛道:“厲伯母,沈俏受驚了,我先送她回去。”
一句話成功讓顧華媛緩過神,她看著沈俏,張口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厲晏辰道:“俏俏受驚了,媽,讓俏俏先回去休息。”
顧華媛臉色微變,但看到厲晏辰眼底的寒意時,她閉了閉眼眸,扯出一個弧度:“既然如此,俏俏你先回去。”
晦暗不明的情緒,沈俏心裡一絲不安,可仍舊沒有發聲。
顧華媛這一鬆口,江宇便攬著沈俏的肩膀離開這沉悶的長廊,沒再理會那母子兩人。
兩人這一走,顧華媛揚手就給厲晏辰一個耳光,厲晏辰臉龐偏了偏,剛剛本就因為捱了一耳光紅腫的側臉那五指印更加鮮明。
厲晏辰狠狠地抿著薄唇。
顧華媛恨鐵不成鋼,氣的渾身都在發抖:“厲晏辰,你再怎麼不喜歡她,她也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瘋了嗎你?你忘了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現在薇薇的孩子沒了,你怎麼跟若薇跟杜家交代?!”
交代?
厲天馳舌尖舔了舔那猩紅的血跡:“不勞母親操心,我會解決。”
“你!”顧華媛氣結,攥緊的拳頭,恨不得再給厲晏辰一個耳光,可看著他紅腫的臉,顧華媛又下不了手:“阿辰,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你別犯傻了行麼?你跟沈俏不可能,也沒有結果的!”
厲晏辰目光一瞬陰鷙,輕嗤了一聲,反聲質問她:“你們造的孽,為什麼要犧牲我的幸福來承擔?”
顧華媛張了張口,可看著厲晏辰薄紅溼潤的眼眸,她心口一緊。
厲晏辰滿目諷刺:“俏俏懷孕了,是我的孩子。母親,你若還想認我這個兒子,但凡還有一絲良心,就放過俏俏,也放過我!別把她拖下水!!”
說完,厲晏辰轉身要走,被顧華媛厲聲喝住。
“站住!”
厲晏辰步伐一頓。
顧華媛抬了抬首,直視著厲晏辰脊樑直挺的身影:“阿辰,我知道你恨我拆散你跟沈俏,但不管怎麼樣,現在杜若薇才是你的妻子,你娶了她,你就得像個男人一樣擔起這個責任。你爺爺現在的身體,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你要是不想便宜了二房,還想要厲家,你就跟我進去看看若薇,想想怎麼跟你的岳父岳母交代!”
末了,顧華媛又咬重了聲音:“否則,你拿什麼去擁有沈俏,你有什麼本事護著她?!”
一針見血的威脅,狠狠地紮在厲晏辰的心口裡。
他攥緊的拳頭青筋盡暴,一拳頭砸在了牆壁上,俊逸的臉龐滿是諷刺和悲涼。
沒有權勢?怎麼護住她?!
……
回到公寓,江宇倒了杯溫水給沈俏,“小朋友,喝點水。”
沈俏怔怔地接過捧在掌心裡,感受著水杯的溫熱,她才像是活過來一般,心臟發澀,她難以發聲。輕垂著的面容蒼白如紙,被帽子跟髮絲擋著看不清真實情緒。
看著她這個樣子,江宇心都揪了起來。懊惱他剛剛怎麼沒跟著過去?
要是他走,興許就不會發生剛剛那一步。
江宇眉頭皺了又皺,心裡滿是懊惱和愧疚自責,欲言又止該怎麼安慰沈俏的時候,低著頭的沈俏忽然道:“杜若薇的孩子沒了。”
江宇一怔:“小朋友……”江宇手搭在沈俏的肩膀裡:“你,這跟你沒有關係,你別……”自責。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沈俏卻兀自搖頭。
江宇不解,還沒反應過來,沈俏就主動說:“我沒什麼好自責的,這本就跟我沒有關係。”
是杜若薇誣陷她。
是顧華媛想要她背這個鍋。
可是憑什麼?
就因為她好說話,她無父無母,就要一次次的讓她委屈,讓她背鍋麼?
沈俏本就是因為不想暴露孩子的存在,才選擇暫時息事寧人,可現在孩子的存在已經被厲晏辰知道了,她的顧忌自然也就沒有了!
江宇不知道沈俏的心思,聞言,他不由一愣。
沈俏深吸了口氣:“江宇,你可以幫我拜託邵醫生查一查有沒有那段監控麼?”
醫院的監控設施齊全。
當時並不是監控死角,很有可能有被拍到。
只要看到監控,就能證明她是無辜的,她沒有推杜若薇!
再多的解釋,都不如真憑實據來的明瞭。
江宇眼前一亮,當即點頭道:“可以,我現在就讓東子去調。”
沈俏道:“謝謝。”
江宇說幹就幹,當下就打電話給邵東宇拜託他去調查監控。
只是……
結束通話跟邵東宇的電話,江宇若有所思的說:“對了,厲晏辰他怎麼會知道你懷孕會流產的事?”
臉上寫滿了困惑和不解。
這也是沈俏的疑惑。
懷孕的事,除了江宇,她沒有跟第二個人說過。
就算是邵東宇也是因為要做親子鑑定才透露的。
厲晏辰怎麼會知道的?
四目相對,兩人臉上都流露出了疑惑也困惑。
江宇向沈俏保證:“除了東子,我誰也沒說過,就連我姐跟你二哥厲天馳,我都沒張口。”緊張無辜的表情,生怕沈俏會因此誤會他。
好不容易才取的沈俏的信任,與他親近,江宇可不想因為這事,讓沈俏誤會自己。
更何況,他又不是傻子。
這種事情,他怎麼告訴旁人!
沈俏搖搖頭,看著手裡的水杯,微啞的聲音有些輕:“我沒懷疑你,我只是奇怪。”
兩人百思不得其解。
眼見著已經下午五點多了,想不到,江宇也沒逼著自己繼續想,而是對沈俏說道:“小朋友,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沈俏沒有胃口,搖頭。
但畢竟懷著身孕,容易餓肚子,不能什麼都不吃,江宇便在APP上點了外賣。
等待外賣的期間,邵東宇就打了電話過來,有監控到當時的畫面。只不過當時的站位離監控有點遠,拍得不清楚,也沒聲音。
不過只要能證明不是沈俏推的杜若薇,就已經足夠。
江宇向邵東宇道謝,讓他把監控影片發給他。
沈俏這才感到鬆一口氣。
用過晚餐,沈俏有些累了,讓江宇先回去,她想自己冷靜冷靜休息會。
江宇雖然擔心沈俏,不過也清楚今天的事,對她打擊不小,心裡必然不好受,便也沒多說什麼,讓沈俏有什麼時,隨時聯絡他,江宇就先回了隔壁。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沈俏剛準備泡個澡舒緩一下情緒的時候,就接到了顧華媛打來的電話,讓她到醫院一趟。
無需細說,沈俏都心知肚明,這個時候,顧華媛喊她到醫院做什麼,必然是跟杜家有關係。
該來的總會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沈俏思慮再三,穿上外套就隻身前往醫院。
她倒是想看看,杜若薇這個‘好朋友’,要誣陷她到什麼地步,才肯甘心!
與此同時,天盛集團——
天盛集團的大廈,卻仍舊燈火通明。
已經是今年最後的一個季度,所有部門都在加班加點的衝刺,就連身為大老闆的聞律也不例外。
會議結束,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五十五層總裁辦公室,聞律結束會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穿著黑色皮衣的年輕女人正坐在沙發裡,隨手翻閱著一本書籍。
她低著頭,似乎沒有察覺聞律的進入一般,翹著的二郎腿隨性的晃了晃。
早前張弛已經稟報過楚蔚藍在辦公室裡等候,,聞律面不改色的關上門,回到辦公桌前拉開椅子坐下:“你怎麼過來了。”
說話間,他不急不緩的拿了根雪茄點上。
楚蔚藍將從秘書那要來的時尚雜誌合起,隨手放在一旁,身體往後一靠,她饒有興致的開口:“沒事我就不能過來麼?”
聞律不語,漫不經心的抽著煙。
清楚這人的德性,楚蔚藍沒跟他賣關子,把今天過來的目的給聞律說了。
“曼曼現在的情況有些糟糕,記性越來越不好,病情發作的也有些頻繁。”
楚蔚藍從特製的煙盒裡抽出一支女士香菸,凝眉說道:“我跟我師兄聊了聊,現在我們國家的醫療水平雖然逐年上升,但曼曼這種情況特殊,按照現在的醫療水平沒法治。我師兄說,隱國的威廉,在這方面是專家,經驗豐富,有過幾起類似曼曼的情況被治癒,他興許可以。不過……這個威廉,不好請。”
“還有你請不動的人?”
楚蔚藍失笑,吐了口煙,說:“威廉有個很好的知己。”
聞律抬起英俊的眉目,楚蔚藍意味深長的吐出是兩個字:“舒妙。”
果然,話音落下,聞律目光一凜,俊美的臉龐微沉,緊抿性感的薄唇。
“舒妙跟曼曼的關係你不是不知道,如果讓舒妙知道,請威廉是為了治曼曼的話,依照她的性格,難保不會從中作梗。”
頓了頓,楚蔚藍吸了口煙,吐出蒼白煙霧的同,她道:“要是你親自開口,舒妙想必是很樂意的,就看聞二爺您肯不肯出面了。”
偌大的辦公室,氣氛稍顯微妙,楚蔚藍深知道這裡的關係牽扯,她話點到為止,沒繼續說下去,給予聞律自己決定。
楚蔚藍朝他眨了眨眼睛,紅唇噙著一抹淺淡的笑:“話我帶到了,你好好考慮,我還有點事,就不打擾你,先走了。”
將菸蒂在菸灰缸裡掐滅,楚蔚藍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想到什麼似得,她眸色輕閃,還是回頭提醒了聞律一句:“對了,我今天在醫院看到你那小女友了,被欺負的有點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