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昨天我的那些話,只是氣話罷了,你沒有對不起我。”老何露出一抹苦澀笑容,“我只是不能接受,自己一個學法之人,卻淪落為邪物。”
“老何……”
“去吧,早點去,早點回,路上小心。”
老何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裡忽然覺得一股淒涼感,這就是斬妖除魔輩的命運嗎?
他遠不如電影裡的驅魔大師那麼風光,甚至大多時候,都非常狼狽。
現實看似現實,其實很多時候,比電影要荒謬很多……
*
我去附近商鋪買了一些元寶蠟燭紙錢,並沒有攔計程車,而是慢悠悠地往月亮山走去。
月亮山我還是挺熟悉的,小時候經常和同學來這裡的訊息抓魚,那時候山上住了不少人,後來也不知怎麼的,人越來越少,墳地卻是越來越多。
一直到今天,幾乎到了人跡罕至的地步。
月亮山的路很不好走,下面還好,畢竟有人住過,但越往山腰走越麻煩,怪石嶙峋,雜草叢生,最危險的,還是數不清的懸崖峭壁,稍微不注意,可能就會摔下去。
基本上,來這裡上墳的,到山腰後,就會停止了。
記得去年來上墳的時候,母親還差點摔了一跤,幸虧我眼疾手快,把她給扶住,如今走在這條險峻的山路上,我也是晃晃悠悠,頭皮發麻,心裡琢磨著是不是要考慮遷個墳。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卻感覺在這裡上山就跟在攀巖一樣,父親的墳當時是幾個親戚辦的,只管收錢辦事,也不管是否方便祭拜,硬是被他們安置在了快到山頂的一小撮地方。
走到一半,周圍基本上已經看不到人了,墳地也見不著一個,繞是我這種身體素質還算不錯的,爬上來也是累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來到了父親的墳地前,我剛把裝滿了元寶蠟燭的塑膠袋開啟,就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從下面走了上來。
女孩大概二十來歲,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色襯衣,下面是天藍色的修身牛仔褲,腳上白色帆布鞋,兩條腿又長又細,臉蛋卻是出奇的漂亮。
一頭如絲綢般的黑髮隨風飄浮,細長的鳳眉,雙眸清澈,猶似一潭清水,帶著幾分怯怯和柔弱,看得人心生憐惜,滴水櫻桃的朱唇,完美無瑕的瓜子臉,嫩得像剛剝殼的雞蛋。
我一時有些看痴了。
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漂亮,就跟仙女似的,即便是程小燕和她相比,也遜色了半籌。
女孩也看到了我,明顯一愣,隨即黛眉微皺,那看似柔弱的眼睛裡,卻透露著幾分冷意。
我連忙轉移了目光,意識到這樣盯著人家,終究不禮貌。
不過,這妹子可真厲害,一口氣走這麼高,氣都不帶喘的?
要知道,我現在還累得慌呢。
我又忍不住偷偷看了女孩一眼,發現她真的是臉不紅氣不錯,白皙的臉蛋上,連一滴汗液也看不到。
“看夠了嗎?”
女孩不悅道。
“抱歉抱歉,我就是好奇,你爬這麼高的山,為什麼一點也不累?”我尷尬一笑,說道。
“這就叫高?”女孩撇了撇嘴,不屑道,“想當年,我攀上崑崙頂峰的時候,都沒什麼感覺。”
我摸了摸鼻子。
攀上崑崙頂峰?
嚯,這妹子,說她胖還喘上了?
吹牛也不帶這麼吹啊,崑崙山如果沒記錯,四千多米呢,先不說爬上去有沒有感覺,首先你得能爬上去。
原來愛吹牛不光是男人的天性,女人也差不多啊。
“借過。”
女孩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面前,低聲說道。
一股幽香撲鼻而來,近看之下,她的側臉更是美得讓人感到不真實。
我連忙讓開,她從我身邊走過,來到了更高一處的山頭,最後停在了一塊很不起眼的墓碑前。
我見她兩手空空,什麼東西也沒帶,心中好奇,她這是要靠什麼祭祖?
正疑惑著,只見女孩把手伸進牛仔褲的口袋裡,摸出了三根香和一張泛黃的符紙,她把香拿在手上晃了晃,奇蹟出現了——香,居然自動點燃了。
她把三根香,夾在手指,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跪在地上,把香插進了土地,嘴裡輕輕唸叨著什麼。
接著,她把黃紙扔在空中,只見“呼”地一下,半空中,符紙自動燃燒了起來,落在了墳頭上。
我揉了揉眼睛,完全看呆了,覺得她就像是在變魔術。
確信她中途沒有拿出打火機之類的點火工具,但香和黃紙,就是這麼起火了……
顧不上多看,我拿出一把香,用打火機點著,先給父親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說:“爸,媽病了在醫院躺著,不能來看你了,你多收點錢,保佑媽身體早點康復——知道你們關係好,但現在她還年輕,你不能就這麼帶她走,再等等,讓我多孝敬一下她。”
接著,我把元寶蠟燭冥幣,一股腦地倒了出來,用打火機點燃,一張一張地開始燒。
“給你一句忠告,不要燒紙錢。”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我愣了愣,抬起頭,發現是那女孩,好像是在對我說話。
“為什麼不要燒紙錢?”我好奇道。
她淡淡地開口道:“因為這些冥幣,對於地府而言,根本不算是正規的鈔票。”
“啊?”我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些錢相當於我們現實中的假鈔,你燒過去,不但給不了你親人好處,反而還會連累他墜入餓鬼道。”女孩說道。
還有這回事?
我撓了撓腦袋,說你憑什麼認為這是假鈔?
女孩冷笑,說你愛信不信。
我又問她,如果不燒元寶蠟燭,親人在另一個世界,不是窮的連衣服都穿不起了嗎?
她翻了個白眼,說:“你想多了,那個世界和我們這裡一樣,都是需要靠雙手去勞動,去奮鬥,創造收益的……再說了,如果人死了就不需要努力,靠燒的錢來發家致富,那死亡還有什麼好怕的?””
她這理論聽得我一愣一愣的,說的跟真的似的,不過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只能苦笑道:“你懂的還真不少。”
“比你想象的多。”女孩冷淡道。
我心裡自然是不信的,用火機,點燃了冥幣元寶,該怎麼燒還是怎麼燒。
中途,我看了眼女孩那邊的墳地,挺荒涼的,墓碑上就幾行簡陋的字,和一張黑白照片。
死者叫餘北。
下面寫著“餘北,生於1888年,卒於1990年。”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位仙者,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男朋友。”女孩隨口答道。
我愣住了,男朋友?
這怎麼可能?
這女孩看年紀,比我大不了1,2歲,而死者都是上個世紀的人了,放到現在,都130多歲了,當她曾祖父都搓搓有餘,還男朋友?她是在開國際玩笑嗎?
“他怎麼去世的?”我問。
“被咬死的。”女孩說。
“什麼?”
“被怪物,活生生咬死的!”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無比,眼神之中,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