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長嘆：“前輩，您這樣做也是飲鴆止渴，反而更加害了他們。我雖然沒有辦法挽救他們，但是，卻不贊同把他們的痛苦延長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每一代人都經歷同樣的極度煎熬。”
藥菩薩笑起來：“你真是愚蠢，不可救藥。如果你在醫院裡坐診，有個得了絕症的人來看病，你會怎麼跟他說？實話實說的話，當時就會讓他嚇死，死在醫院裡。醫生應該給病人帶來希望，能夠做到這一點，就非常高明瞭，而不是像你說的，把事實情況如實告訴病人，甚至直接告訴他們無藥可救，回家等死。想想看，你這樣做的話，過不了一年，就會被醫院開除，甚至被病人家屬的唾沫淹死。作為一個年輕人，你充滿熱情，積極上進，這是好事。但是作為一個醫生，你的經驗閱歷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兩人忙著爭論，手術檯上躺著的人竟然睡著了，發出低低的鼾聲。
金若蘭噓了一聲：“不要吵了，讓他睡。”
這種替身未來的結局就是替死鬼，於家不知花了多少錢，才選出這樣一個人。
“我們不爭辯了，前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做人原則，您覺得自己是對的，那就繼續吧。反正我覺得，於家不會感激你，而是極度恨你。”林風說。
“他們為什麼恨我？有什麼理由嗎？我剛剛說過，如果沒有我的手術，於大龍將會失去自己的兒子於向南，擁有多少金條都沒有意義了。我拯救了於向南，才有了甘明珠，他們才會生出於樹，於樹才會找到郭寶鵑，然後郭寶鵑懷了今日的胎兒。吃水不忘挖井人，這一切不都是我的醫術帶來的嗎？他們應該向敬奉神明一樣地頂禮膜拜，把我看成他們的救星，怎麼可能恨我？”藥菩薩哈哈大笑。
林風沒有真憑實據，只是感覺於大龍的語氣裡充滿了無奈。
於家每個人都知道，如果沒有經過降智，他們一定會是社會精英，出類拔萃，卓爾不群，甚至能夠成為江湖風雲人物。可是，在藥菩薩的手術中，他們的智力都受到損傷，至少降低一半，才會成為庸才，過著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日子。
在林風印象中，甘明珠生前也是一個女強人，跟現在的郭寶鵑類似。家裡的任何事，於向南都要請示甘明珠，而後者則會大刀闊斧，雷厲風行，從投資置業到灑掃庭除，從上到下，一律全管。
“我們誰都說服不了誰，這件事過後，再說吧。”林風說。
“金小姐。”藥菩薩轉向金若蘭，“你趕緊勸勸他，接受我那本冊子。上面的很多藥方接近於秦始皇時代的海上仙方，珍貴無比。那是我一生的智慧結晶，我死了不要緊，只要能把它傳下去，就能奠定我一代藥神的地位。人人都有虛榮心，我也一樣，所以我處心積慮要在世人中間找一個十全十美的繼承人，也就是林風。你如果能勸他回心轉意，你們的未來一定花團錦簇，無比光明……”
金若蘭無言地搖頭，令藥菩薩更加焦躁起來：“你們……你們真是……這些醫學上的奇術都稱得上是人類文明的瑰寶，不是我憑空發明的，是從中國古代秘密醫典中翻譯過來的，又經過上千次試驗，才得出了準確的結論。林風，你學習這些，並非一定要用於歧路，也可以改良利用，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讓人類醫學更進一步。”
林風一怔：“降智之術也曾出現在古代醫典中嗎？”
藥菩薩點頭：“去看看漢末三國時期，神醫華佗留下來的筆記醫案，你就知道了，比這些更神奇的也比比皆是，比如他曾向某位大人物建言，要劈開頭顱治療腦痛。比起降智之術來，那時候他僅僅憑著麻沸散就可以使用開顱手術……林風，古代醫典浩瀚如海，如果沒有三十年以上的閱讀經歷就敢自稱‘中醫’，以後你想起來就會臉紅。”
林風果然臉紅，因為林氏一族鑽研的醫典大部分都在唐宋之後，因為隋朝之前的醫典中記載的藥材現代已不多見，有些則是名稱混淆，很容易造成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的可怕醫療事故。故此，林懷遠寧願篤信《本草綱目》，以安全穩妥為先。
“我回去後，一定會細讀。”林風說。
“把那冊子儲存好，我就算死了，九泉之下也能心安。”藥菩薩說。
遠處，突然有人拉響了汽笛，三長一短，刺耳之極。
“參門的人來了。”林風知道，那就是於大龍給的緊急聯絡暗號。
“走吧。”金若蘭走到壁櫥旁邊去，橫向一推，壁櫥挪開，露出後面的暗門來。
“我留在這裡，等敵人來。”手術檯上的人睜開，在床單下面握緊了霰彈槍。
“一起走吧，於先生已經做好了完全準備，不必短兵相接。”林風說。
那人搖頭：“我在這裡阻擊敵人，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你們離開後，我會把暗門鎖死，讓敵人無法逃脫。”
“走吧。”金若蘭當先進入暗門，然後林風和藥菩薩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