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回憶過去,四年以來天天提心吊膽,擔心參門上門討債,所以一千多個日子裡,自己的心始終懸著,心脈受損幾乎是肯定的事。
“那顆紅心……那顆人參巨樹的紅心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忽然記起來,在心底默默自問。
那件事充滿了蹊蹺,當時不覺得,現在想來,人參巨樹不會如此疏於防範,把自己的心臟這種最薄弱的環節展示給外人。
“可是,我明明已經把那顆紅心砍得稀爛,再也不可能活過來了,那代表著什麼?難道是我的一次噩夢嗎?還是存在於大仇得報的幻覺當中,根本沒有實際發生?”他又自問。
他又記起來,自己走進木屋的時候,手上和身上都沒有血,也不知道是在雪地上擦乾淨了,還是刺殺紅心的事根本沒有發生,所以不會出現渾身濺血的情況。
“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需要重回大雪山去看看嗎?或者去看看心理醫生,看看自己有沒有精神病……”各種問號在他腦子裡打起架來,沒有一個能找到答案。
林懷遠親自動手,按照藥方抓藥,每一種藥材都使用了國際上最頂尖的品類,僅僅一副藥合計起來的價格就超過三千元。
同為中醫,他對五位大師開出的藥方心悅誠服,尤其是其中一些君藥、臣藥的搭配,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是中藥裡面最精微之處,每一種藥材的增減都會改變一副藥的效果。越是到了大師級的人物,在這個環節越是精益求精,計算得清清楚楚,跟那些圍棋界的超級大師是一樣的,看似繁複龐雜,實則絲毫不亂。
“服下這些藥一定就好一點。”林懷遠說。
他不放心別人,親自在廚房裡熬藥,用心到極點。
林風看著父親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當初,他為了金若蘭,告訴父親要跟申九姑簽下誓約。林懷遠沒有半點猶豫,馬上同意,一切都為了林風考慮,把所有的責任和艱辛全都自己扛起來。這才是一個父親應該做的,為了下一代,窮盡力量,毫不抱怨。
當然,林風為了小航,也能做到這些,只不過,事情鬧到今天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反而要勞煩林懷遠為自己熬藥,他心裡十分愧疚,但卻無法說出來。
“不要擔心,其實父親這樣為你做事,他心裡也好受些。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每個人都有做對、做錯的地方,根本不必歉疚。”金若蘭如此安慰林風。
兩個人在林家別墅的院子裡漫步。又聊起了大雪山和人參。
“我現在只要看到藥方裡有人參,不管最後熬到什麼樣,都會難以下嚥。對我來說,人參已經不是靈藥,而是毒藥。”林風說。
“我們不能因為大雪山的人參出現了問題,就發生恐慌心理,認為世界上所有的人參都存在不安定的因素。你想想,這豈不是就是因噎廢食?”金若蘭說。
其實,他們還得到一些訊息,就是蘇涼的人馬全軍覆沒於大雪山。與之對應的,雪山飛賊也沒賺到好處,亦是死傷慘重。
同時,在大雪山的背陰處,也有幾支人馬發生了集體混戰,看到人參然後開戰還有情可原,可是這些人根本連人參和金橋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已經殺得天昏地暗。
當時天降大雪,隨即氣溫落到攝氏零下二十度,雪變成冰,永久的將死難者屍體封存起來,再也無法挖掘。
北方掮客那邊也傳了很多訊息,只不過,於大龍、於向南和於樹都已經不在了,那些訊息只能傳遞給如今的當家人郭寶鵑。於家已經沒有了來自參門的威脅,所以郭寶鵑對這些訊息全都置之不理,徹底地跟北方掮客斷開了關係,落了個乾乾淨淨。
“父親說喝了這些藥,應該就會好轉,你一定按時喝藥,不要讓他老人家擔心。”金若蘭說。
林風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胸口,感覺那顆心臟平穩有力地跳動著,似乎毫無病症。可是,每到凌晨一點鐘,他就會被憋醒,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彷彿五臟六腑之中塞滿了人參的根鬚,心臟不能自由跳動,兩肺不能自由呼吸。這種感覺,讓他幾乎要發瘋。
“我覺得,這裡盤踞著一棵人參。”他摸著自己的心臟部位說。
“怎麼可能?我們在醫院檢查了那麼久,在十幾個部門之間來來回回折騰了四天,根本毫無發現。醫生說,你這也許是心理作用,吃了不潔的食物或者是吸入了不潔的空氣導致的。只要換個環境,換一種心情,很快就好。其實我們可以暫時回南洋去,那邊空氣溼潤,一定會對你的心臟有好處。”金若蘭說。
林風搖頭,從大雪山回來,他時常覺得疲憊不堪,一直沒有休息過來,不想遠離本城。還有,他希望留在父親身邊,多陪陪林懷遠,好讓父親安心。
“我們還是留在這裡,不知為什麼,我總是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