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旁邊的小桌上,放著護士查房時用的記錄表和圓珠筆。
金若蘭彎腰拿過去,把圓珠筆塞在林風的手裡,然後把記錄表放在筆尖下面。
“林風,筆和紙都有了。你要說什麼就寫下來。”金若蘭說。
林風沒有力氣控制那隻圓珠筆,甚至連手腕都不能轉動,只能依靠手指的力量。他在那張紙上寫了很長時間,卻沒有出現一個完整的漢字,而是一大堆毫無意義的線條。
“林風,你想寫什麼?我們看不懂。”金若蘭焦急地叫起來。
那些線條毫無規則,互相交叉,比兒童的塗鴉更雜亂,根本無法識別。
林風又劃了一陣,徒勞地停手,因為他實在無力寫出要說的話。
“還是停手吧,放心吧,你根本無法把我們說的話告訴他們。現在就是你生命中最後的彌留時段,還是省省力氣吧。”那聲音說。
“你贏了,你贏了。”林風徒勞地鬆開手指,扔掉了那支圓珠筆。
“林風,林風,你到底想說什麼?告訴我們,告訴我們……”金若蘭哭起來。
她曾經無比堅強,但是看到林風這副模樣,馬上就要陰陽永隔,即使是鐵打的心腸,也會寸寸碎斷。
“林風,我去上外邊的專家想想辦法。”林懷遠走出去。
金若蘭坐在床邊,握著林風的手,輕輕叫著他的名字:“林風,林風,你醒醒,你醒醒。”
林風無法回答,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被那聲音佔據,漸漸失去了自控力。他再次看到了深淵,而且知道,自己將會墜入深淵,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成為這一次戰爭的失敗者。
“放棄吧,沒有希望了,閉上眼睛,一切都結束了。”那聲音一直在說。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了。”林風說。
“這就是我的計劃和最終目標,成功了。”那聲音說。
“為了這個計劃犧牲了那麼多人,你真的是將人類看德如同螻蟻一般。可惜人類永遠無法認識到你的真面目,更不可能徹底消滅你。只要你存在,人類社會就永無安寧了。”林風說。
“這個世界永遠是智者統治一切,無論到了任何年代,智者高高在上,平民百姓俯首稱臣。我可以告訴你以後的計劃——其實,以金若蘭的智慧,兩人相互砥礪,能夠達成很多事。從本城到南洋,從南洋到西方甚至到全世界,都將是我們的。從此以後人類世界流傳著林風和金若蘭的名字,千秋萬代,永垂不朽。”那聲音說。
“如果真的這樣,我倒要感謝你了,把我的名字永遠流傳下去。”林風說。
“呵呵,這就是我要的結果。”那聲音說。
在林風的腦海裡,深淵突然坍塌,四面八方各種黑色碎片向他砸下來。深淵毀滅了,而林風永遠地被埋葬於深淵,無論是思想還是身體,都會蕩然無存。面對這種結果,他無能為力,因為自己連出聲提醒金若蘭都不能。
“林風,林風,人參來了。”林懷遠跑進來,手裡握著一根嬰兒手臂粗的人參。
“快把人參放進他的嘴裡。”林懷遠叫著,雙手發力,掰斷了人參。
“看啊,人類的醫生又在使用人參吊命了,這一次又要重演人死人參活的一幕了。”那聲音說。
林懷遠捏著林風的下巴,讓他張嘴,然後把半截人參塞進他的嘴裡。
林風感到悲哀。因為繞來繞去,人類始終躲不開那聲音的陰謀。持續著人參吊命的錯誤做法。他無法拒絕林懷遠的好意,這或許是父親為他今生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給他喝水,給他喝水。”林懷遠又叫起來。
門外有人進來,正是郭寶鵑。她的手裡捧著一隻白玉大碗,碗裡的水幾乎要溢位來,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腳下緩慢。
林懷遠把林風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裡,從郭寶鵑手裡接過大碗,湊近林風的嘴唇。
“林風。喝水吧,喝水。”林懷遠輕輕地說。
“這個時候給他喝水,只會讓他更難受。”金若蘭說。
“先讓他把人參吐出來。”林懷遠說。
郭寶鵑上前一步,抓住那半截人參,輕輕地向外一抽。
“你們不要鬧了。不要再打擾他了。”金若蘭站起來,在郭寶鵑肩上重重一推。
她是練家子,盛怒之下,力氣太大,郭寶鵑直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