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使靖王殿下身受重傷,繼而又中毒,昏迷將死的訊息不脛而走,沆州各官員聽到訊息頓時心思各異。
而此時,被傳身受重傷快死的莊靖鋮,正好好的躺在床上,張著一張嘴,頤指氣使的對蘇瑾寒說著話。
“那個,對,我要吃那個,小寒寒快。”
“不是那個,邊上那個。”
“小寒寒,我背上癢,你給我撓撓……”
“哎哎哎,我不癢了,你別生氣。”
“莊靖鋮……”蘇瑾寒壓抑著聲音低吼。
莊靖鋮聞言滿臉無辜的抬頭看她。
蘇瑾寒滿臉怒氣的逼近他,伸手做出一副要掐死他的樣子,怒聲道:“莊靖鋮,你別得寸進尺!你只是受傷了,不是斷手了,要什麼自己拿,要撓癢癢自己撓,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別啊,小寒寒你最好了。”莊靖鋮抓著蘇瑾寒的手,輕輕晃了晃。
蘇瑾寒看著他臉上做出一副需要被寵愛的孩子氣模樣,滿心的怒氣,頓時跑了個沒影。
哼了一聲,蘇瑾寒重新在床邊坐下。
莊靖鋮見她情緒恢復了些,這才道:“你別擔心,我不是那麼容易殺的,若是那麼容易死,從小到大那麼多的刺殺,我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他方才插科打諢,也是因為看她被下毒的事情給嚇到了,想要讓她情緒好些,故意為之罷了。
蘇瑾寒輕嘆一聲,抓著他的手,用力緊了緊,又緩緩放鬆力道,卻依舊沒有鬆開他的手,輕聲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也夠厲害,可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若是我沒有發現藥有問題,逼著你喝下去了……”
蘇瑾寒想到因為自己堅持要讓他喝藥的舉動可能讓他中毒喪命,心就不由得擰了起來。
她本意是要他的傷快些好起來,才會逼他喝藥,可若是因此害他中毒,傷上加傷,她還不如讓他自己熬著呢!
還好她發現了藥罐邊上有殘留的白色藥粉,要不然……
蘇瑾寒打了個哆嗦,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莊靖鋮抓著她的手,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
時間倒回到蘇瑾寒在廚房的時候。
蘇瑾寒本想倒藥,卻發現了藥罐邊上有白色的粉末,心裡頓時感覺不好。
這時青芽來了,告知她自己拉肚子的事情,蘇瑾寒更加確定了有問題。
否則,青芽好好的怎麼會拉肚子。
和青芽一起往莊靖鋮房裡走的時候,蘇瑾寒讓青芽去叫清輝準備一隻老鼠和吃的,這才端著藥去了莊靖鋮的房裡,還故意發出聲音讓人知道。
進了門,蘇瑾寒便問:“東西準備好了嗎?”
青芽趕忙道:“準備好了,小姐這是?”
蘇瑾寒沒有回話,將藥碗裡放上乾淨的吃的,這才將碗放在了籠子裡。
老鼠聞到食物的香味,爬過去吃得歡快。
然而沒過一會兒,老鼠就口吐白沫,躺著不動了。
屋內的人頓時面色凝重,蘇瑾寒更是渾身冰涼,面色蒼白的看著莊靖鋮。
若是剛剛喝下藥的人是他……
此刻最冷靜的倒是莊靖鋮,半點驚訝和恐懼也沒有,畢竟這樣的事情他經歷得多了。
見蘇瑾寒呆呆的傻站著,臉上全是後怕之色,便朝著蘇瑾寒伸手:“小寒寒,過來。”
見蘇瑾寒呆立著無動於衷,他作勢要起身。
蘇瑾寒慌忙走到床邊。
莊靖鋮拉著她冰冷的手,讓她坐在床上,“別怕,你好棒,是你救了我一命,不是嗎?”
青芽這時也已經反應過來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王爺饒命,小姐饒命,不是青芽下的毒,真的不是,奴婢……”
青芽急得眼圈都紅了,焦急的想要替自己辯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蘇瑾寒這才回過神來,對青芽道:“傻青芽,快起來,我若是不相信你,怎麼會叫你去準備東西。”
青芽紅著眼圈叫了一聲小姐,猛然不住的磕頭,“都是青芽的錯,是青芽不爭氣,才會叫人有了可乘之機,請小姐責罰。”
若不是她的肚子不爭氣,又怎麼會叫人鑽了孔子,發生這樣的事情,若是小姐沒有發現,王爺出了事,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蘇瑾寒看著青芽自責又執拗的模樣,知道方才的事情將她給嚇壞了,便道:“好了,別哭了,還是先想法子將事情給處理了,你先待在一旁候著。”
再說了,青芽肚子不舒服的時候太湊巧了,顯然是被人下藥了。
說著轉向莊靖鋮,道:“這事兒你怎麼看?可有懷疑的物件?該怎麼應對?”
莊靖鋮冷笑:“這樣明目張膽的小伎倆,也只有他才會使出來了。不過現在沒有證據,知道是誰也沒用。咱們在明,敵人在暗,形勢對咱們不利……”
微微一頓,莊靖鋮又道:“他們不是想要本王的命,想要本王出事麼!那就如他們所願。”
說著吩咐一旁的騰策和清輝,道:“將我身中劇毒快要不行的訊息放出去,咱們這邊的樣子要做足了,除了屋裡幾個人,方才的事情半點不能外傳,門口的侍衛和服侍的人都換上咱們自己的人……”
莊靖鋮有條不紊的吩咐著,蘇瑾寒看著他認真的模樣,亂跳的心才算是平靜了些許。
……
迴歸現實,莊靖鋮安撫了蘇瑾寒的情緒之後,見她面帶疲色,便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著吧。我這邊有騰策和清輝守著,不必擔心。”
蘇瑾寒從起來之後,就一直陪在莊靖鋮這邊,後來又被下毒的事情緊繃了神經,這會兒確實感覺累了。
“可是你……”蘇瑾寒欲言又止。
任何事情,總是關心則亂。
若是蘇瑾寒自己被下毒,被算計,她都不一定會表現出這樣的緊張和惶恐來,因為她清楚自己能夠平靜的面對。
但是這種陰暗的手段放在了她關心的人身上,她便無法接受了。
上一世,外公一家,若不是因為顧忌她,受她連累,何至於落到那種下場?
今天若不是她非逼著莊靖鋮喝藥,那些人又怎麼會找到機會下藥?
所以她不怕自己被算計,更怕的是,身邊的人因為她的關係被算計!
莊靖鋮抓著她的手輕輕一吻,低聲道:“我沒事,我很好,真的。你不要這樣杯弓蛇影,安安心心的去睡覺,其他事情交給我,若是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我怎麼完成對你哥哥的承諾,以後怎麼護著你,又有什麼資格去娶你?”
一句娶她讓蘇瑾寒紅了臉,但是她卻並沒有漏聽了他前面那句話,困惑的問:“哥哥和你說了什麼?什麼承諾?怎麼回事?”
莊靖鋮沒有細說,撫了撫她的頭髮,低聲道:“沒說什麼,你哥哥只是希望我能有保護你的能力而已。所以你千萬不能因為照顧我給病了,否則你哥哥就該看不起我,覺得我沒用,不讓我們在一起了。那樣我才是要傷心死了。”
“不許隨便將那個字掛在嘴上。”蘇瑾寒伸手捂住他的唇,幽怨的嬌嗔。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對生死看開了許多,但是能活著,誰又就願意去死了?她不想他說死字,也不希望他出事。
莊靖鋮看著她,終究軟了眉眼,溫和的點頭。
蘇瑾寒這才鬆了手,“那我先回歇著了,若是你又什麼事,便讓清輝他們去隔壁找我。”
“好。”莊靖鋮同意。
蘇瑾寒離開之後,莊靖鋮的臉色這才冷了下來。
下毒什麼的,他並不怕,從小到大經歷了無數次了,他在意的,是嚇到她了!
蹙眉想了好一會兒,莊靖鋮這才喚了騰策過來,低低的囑咐了幾句。
騰策明白的點頭,隨後快速離開。
第二天,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沒有半點要停的意思。
蘇瑾寒正在喂莊靖鋮吃東西,騰策卻在這個時候進門來。
“王爺,沆州知府南梔求見。”
“籃子?”蘇瑾寒噗嗤一下笑出聲,這才奇怪的眨了眨眼,問:“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是南梔,東南西北的南,梔子花的梔,”騰策一本正經的回答。
蘇瑾寒聞言頓時哈哈的大笑出聲。
莊靖鋮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對著騰策道:“就說我還在昏迷,無法見他。”
“南梔說,您若是還沒有辦法見他,就讓能主事的人去見他,說是昨天驛館有人將他的寶貝兒子給打了。這驛館的人都認識他兒子,有人打他,定然就是咱們的人,希望王爺能將打人惹事的人給交出去,以示公正。”騰策說。
“打了他兒子?誰幹的?”莊靖鋮奇怪的問。
他可從不曾下過這樣的命令。
一旁的蘇瑾寒心虛的眨了眨眼,昨天那個精蟲上腦的花心大蘿蔔還真是沆州知府的公子哥啊……可是她將人給打了……
會不會有麻煩?
蘇瑾寒心虛的想要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莊靖鋮正巧在這個時候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乾的?”微微揚起的眉梢,透著詢問。
蘇瑾寒見躲不過去了,便摸了摸鼻子道,“嗷,昨天是打了一個登徒子,是不是沆州知府的兒子我就不知道了。”
“登徒子?怎麼回事?他對你下手了?”莊靖鋮追問,眉頭擰起,滿滿的都是不悅。
蘇瑾寒心裡一暖,昨天那點委屈早就散乾淨了,這會兒被在意,心裡卻還是歡喜得不行。
“南世傑一直花名在外。”一旁的騰策插了一句嘴。
莊靖鋮嘴角一勾,笑了,一雙桃花眼中笑意燦爛而妖豔,“哦?花名在外,那是和我一個樣咯,說說,看看本王和他誰更風流。”
騰策打了個寒顫。
他家主子,笑得越燦爛,就說明他心裡越不爽,他能肯定,這個南世傑慘了。
蘇瑾寒心裡為騰策豎了個大拇指,繼而說:“昨天你和哥哥說話那會兒,就我給你去拿藥的時候,路上碰到了一個死變態。一臉油頭粉面的,囂張得不可一世,還敢調戲我!”
莊靖鋮眼睛一眯,藏住眼中危險的光芒:“怎麼調戲的?”
蘇瑾寒可誇張的比劃,“就上來要抓我啊,還說什麼要我好好伺候他,日後少不了我的榮華富貴。我說靖王殿下,你聽了這話是什麼感想?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窮。”
“是啊。可不是嘛,隨隨便便出來一個人就說要養我家小寒寒,這樣一看我還真是沒用啊。”莊靖鋮探手順了順她鬢角的頭髮,笑得溫柔。
蘇瑾寒怕他自責,便又道“不過你別擔心,我沒吃虧,你都聽到了,我把他給打了,現在人都找上門來了,殿下可要護著我啊,要不然小女子可就要落入狼口了。”
蘇瑾寒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哈哈,好,本殿下一定護著你。來,給本殿下上妝。”莊靖鋮哈哈一笑,說。
“上妝?上什麼妝?”蘇瑾寒頓時一懵。
“本來是不想見什麼沆州知府的,可是他的兒子欺負了你,怎麼著也要給你找回場子來啊。我哪怕快死了,依舊是個王爺,一個知府的兒子,想怎麼收拾怎麼收拾。一會兒我給你鎮著場子,可勁的收拾他,想怎麼收拾他,就怎麼收拾他,聽清楚了?”莊靖鋮含笑道。
蘇瑾寒聞言眨了眨眼,收拾人啊,她喜歡,所以愉快的點了點頭。
命青芽拿了她的胭脂水粉來,給莊靖鋮塗上一層白粉,又把眼底給畫青了,再將窗簾給拉上,屋裡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看著莊靖鋮臉色青白交替的模樣,還真有些重傷的樣子。
“好了。”蘇瑾寒頓時滿意的點頭。
“騰策去請客人吧,他們怕是等得都不耐煩了。”莊靖鋮說。
騰策出去之後,沒過一會兒,便領了南梔和南世傑進來。
南世傑是叫人給抬進來的。
“下官見過靖王殿下。”南梔恭恭敬敬的行禮。
一旁的南世傑卻坐著沒動。
蘇瑾寒衝騰策使了個眼神。
“放肆,見了王爺不跪,成何體統。”騰策一聲輕喝,直接上前拽了南世傑丟在地上。
一旁的幾個家丁雖都是南梔命侍衛扮的,但是身手不如騰策好,瞬間就叫南世傑吃了個暗虧。
南世傑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嚎叫,指著騰策罵道:“大膽賤奴,竟敢這樣對本少爺,知道本少爺是誰嗎?本少爺可是知府大人的兒子,還不給本公子跪下,小心本公子要你的腦袋。”
面對這麼囂張的南世傑,騰策無動於衷,倒是一旁的蘇瑾寒哈哈大笑起來。
“大膽狂徒,知府大人就在這裡,你竟還敢冒充大人之子,簡直膽大包天。知府大人能有你這樣毫無禮數囂張狂悖之徒的兒子,才真是要好好自我反省了,一個父親都做不好,更遑論做整個沆州的父母官了。騰策,此人不遵禮法,藐視王爺,給我好好教訓他。”蘇瑾寒先聲奪人,幾個大帽子直接扣在了南梔和南世傑的身上,然後二話不說,直接就上前踹了南世傑一腳。
反正莊靖鋮說了要罩著她的,她就可勁的作,不作都對不起莊靖鋮了。
莊靖鋮看著蘇瑾寒先聲奪人,然後聯合騰策在父子兩怔愣的情況下,對著南世傑一陣的拳打腳踢就想笑。
他伸手握拳,抵著唇不斷的咳嗽掩飾笑意,卻也正因為此舉,吸引了南梔的注意力。
看他臉色不佳,又咳嗽得這麼厲害,這傷重是事實,一時半會肯定好不了。南梔在心裡暗自慶幸。
“爹,爹……快救我,兒子要被打死了,哎呦喂,狗奴才,快來幫忙啊。”南世傑哀嚎著,哪裡有半點男兒氣概。
騰策一夫當關,擋住了南梔父子帶來的四個侍衛,由著蘇瑾寒盡情的踢打南世傑出氣。
南梔總算回過神來,看著正在用腳踢南世傑的蘇瑾寒,眼中閃過一絲的陰狠,幾個跨步上前,伸手就朝著蘇瑾寒擊去。
一旁的騰策一直防著他,見狀趕忙一記掌風拍了過去,逼退了南梔。
蘇瑾寒見好就收,見狀也退到了一旁,微微喘著粗氣。
“二位這是什麼意思,竟然這樣對我父子?還是這是王爺的意思?”南梔怒聲道。
寶貝兒子被打了,他心裡自然著急,但是他面對的是比他身份更高的莊靖鋮,有怒氣也不能隨意發出來,只能沉下性子怒斥!
“南知府,你這是什麼意思?怒斥我家王爺嗎?是什麼人給了你這樣的膽子?”一旁的騰策分毫不讓的說。
南梔面色一滯,皺眉不語,好一會兒才道:“那兩位就這樣白白將小兒打一頓嗎?此事本官佔理,就是鬧到聖上面前,本官也不懼。”
一旁的蘇瑾寒故作好奇的湊上前:“他真是知府大人的兒子啊?知府大人儀表堂堂,官威凜凜,怎麼看也和他不搭啊,他能是你兒子?莫不是知府大人和我們開玩笑吧?”
少女天真浪漫的話語誇獎讓人無比受用,然而南梔聽著聽著,卻覺著不對勁了。
怎麼開始聽著是誇獎,後面卻那麼的諷刺?
“爹,爹,就是這個賤人打我,昨天就是她打我,今天她又打我,嗚嗚……”南世傑說著,竟委屈的哭了。
想他從小到大,什麼時候不是被捧在手心裡的,竟然接連兩天被打了,南世傑表示很委屈!
南梔心都疼了,看著蘇瑾寒的眼中充滿了寒意,“就是你踢了本官兒子的子孫根?你可知致人殘是多大的過錯?本官便是要拘你過堂,王爺也不會徇私枉法的阻攔。”南梔試探莊靖鋮的口風。
“咳咳,咳咳……”床上的莊靖鋮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一聲接一聲,像是停不下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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