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見狀,更加安心了。傷得這麼重,也就影響不了他了。
只有蘇瑾寒知道,他壓根是憋笑憋的。
笑吧笑吧,笑死你最好。
蘇瑾寒心裡暗罵,面上卻一副焦急的模樣,匆匆上前為莊靖鋮順氣:“王爺,王爺,您怎麼樣?沒事吧?要不要宣大夫來看看?”
背對著南梔父子,蘇瑾寒狠狠的剜了莊靖鋮一眼,說好的給我撐腰呢?現在這是要鬧哪樣?
莊靖鋮總算止住了笑意,憋得臉都紅了,這才虛弱道:“瑾寒,怎麼回事?南知府說的可是真的?”
“殿下,我委屈啊,昨天下午我去給你端藥,沒想到在路上卻碰到了這個登徒子,他上來就……就……就調戲我……”
蘇瑾寒說著,故作嬌羞的紅了臉,又道:“他還要我好好伺候他,還……還動手動腳的,我……我一時害怕就踢了他一腳……”
蘇瑾寒委屈的落淚,哽咽道:“王爺,一個女孩家的清白多重要啊,我也是出於自衛,不得已而為之才踢了他。”
雖然明知蘇瑾寒只是在裝,但是莊靖鋮依舊心疼不已,心裡也就多了幾分戾氣。
莊靖鋮強壓著讓自己虛弱的開口:“倒是情有可原。”
說著又看向南世傑,滿臉的疲憊,“南公子,風流本無錯,但是你情我願才是正解,你這般對女子用強,可要不得,等本王身子好了,再帶你好好見識見識,如何讓女孩心甘情願的與你一起。”
南世傑聞言倒是驚訝:“王爺也好這一口。”
“難道南公子不曾聽過京城有個浪蕩王爺嗎?說的就是本王。”莊靖鋮勉強笑道。
眼見兩人越說越沒邊了,一旁的南梔趕忙道:“王爺的意思是,本府的公子就這麼被打了,連個說法都沒有了?”
南梔說著,悄悄的剜了南世傑一眼,示意他閉嘴。
南世傑乖乖的閉嘴了,一旁的蘇瑾寒道:“說起來,昨日南公子正巧是從後廚的方向過來的,偏就王爺的藥被人投了毒,莫不是……”
蘇瑾寒說著,驚訝的捂著嘴看南世傑,一副沒想到你是這樣子的表情。
南世傑一臉懵逼,他做什麼了?
而做賊心虛的南梔則是緊緊的皺眉道:“這位小姐,本官和殿下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餘地!”
“本王相信毒藥不是南公子下的,瑾寒你少說兩句,咳咳……”莊靖鋮艱難的說著,又道:“這位小姐是本王的貴客,蘇記的大小姐,性子天真浪漫,說話口無遮攔,南知府見諒。”
南梔頓時驚訝。
這就是那個莊靖鋮為了救她受了傷的女子?
蘇記大小姐……
咦,蘇記不是有一批貨叫他給扣下了?難道他們是來……
南梔想著,心裡有了數,便道:“既然都是誤會,那便算了。”
不算了能怎麼辦呢?自家兒子不爭氣,三兩句話就叫人給帶偏了。
而且自家兒子什麼品行他自家知道,蘇瑾寒所說怕是真的。而且他又剛好出現在了廚房附近,真要深究,少不得要將他也拖進去,眼下當成小兒女的打鬧了事是最好的選擇。
“既如此,南知府請回吧,本王累了。咳咳……”莊靖鋮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像是要將內臟都給吐出來了似的。
正在此時,他像是壓抑不住,猛然趴在床邊吐出一口黑血來,旋即整個人軟軟的倒向床榻,暈了過去。
“王爺,莊靖鋮……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蘇瑾寒嚇壞了,猛然抓著他的手驚呼。
一旁的南梔見狀想要上前檢視虛實,騰策猛然擋在南梔的面前,隔斷了他探查的目光,冷著臉道:“知府大人,請吧。”
“既然王爺不舒服,那本官便先告辭了,還請王爺好好養傷。”南梔像是沒看到莊靖鋮昏迷了似的,說完這才帶著南世傑離開。
蘇瑾寒抓著莊靖鋮的手在顫抖,她想要起身去找大夫。
床上本以為已經昏過去的人眼睛卻睜開一條縫,朝著蘇瑾寒眨了眨。
蘇瑾寒一愣,這才知道他是裝的,一時間又氣又惱。
等南梔父子出去了,她這才一巴掌拍在他的身上,嗔道:“你什麼時候準備的,也不提前說一聲,嚇死我了。”
“提前告訴你,你能演得那麼真嗎?南梔那個老狐狸能信嗎?再說了,我若是提前告訴你,又怎麼能知道你這麼在乎我。”莊靖鋮笑得眉眼彎彎,神情愉快。
“不要臉,誰在乎你了。”蘇瑾寒別過頭,臉上是羞澀的紅,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你啊,你在乎我,我很開心。”莊靖鋮臭不要臉的說。
蘇瑾寒被他的無賴臉給鬧得無可奈何,最終只能預設了他的話語。
走到門口的騰策,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表情,最終默默的退了出去。
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進去的好,免得回頭被主子給穿了小鞋還不明所以。
然而兩人的濃情蜜意並沒有持續多久。
沒過多大會兒,青芽便來了,說是蘇恆找蘇瑾寒,叫她過去。
“哥哥喊我,我過去一趟。”蘇瑾寒說。
莊靖鋮抓著她的手,第一次有些不安和不確定。
“若是你哥哥不同意咱們在一起,你……你……”想問你會放棄嗎?卻終究說不出口。
蘇家人有多寶貝蘇瑾寒他是知道的,從上次求藥的事情來看,他就知道,他擔心如果蘇恆阻攔,蘇瑾寒會聽他的,擔心自己被放棄,擔心……
可是偏偏他又不能去幹涉蘇瑾寒的決定,因為那是她最親的親人,最愛的親人,他不能那樣自私!
蘇瑾寒聽出了他未完的話語,抓著他的手,認真道:“莊靖鋮你要對我有信心,我是那麼不堅定的人嗎?我若是喜歡一個人,便是傾盡所有,我也會堅定的和他在一起。再說了,哥哥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他最疼我了,只要和他好好說,他一定會同意的。”
蘇瑾寒樂觀而俏皮的眨眼讓莊靖鋮不由得淺笑,抬手抱了抱她,莊靖鋮心安定了不少,輕聲道:“去吧,你哥哥還在等你。”
蘇瑾寒離開之後,莊靖鋮這才叫了騰策進來。
“今日南梔看到本王的慘樣,定然會有所動作,派人去盯著他。另外,找人跟著南世傑,南世傑就是他最大的軟肋,就算他沒有動作,咱們也給他製造一點動靜出來。”
“是,屬下這就去辦。”騰策應道。
莊靖鋮看著外頭連綿不斷的雨,眼中有著擔憂。
他剛到江南就巡視了江河邊緣防汛的堤壩的情況,雖看著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他卻總感覺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這些不安是怎麼來的,但是就他查到的情況,南梔的私庫出人意料的充盈,貪汙受賄是肯定的,但是哪裡貪來的銀子,卻也有待商賈。
如今只希望他還有些分寸,沒有在每年堤壩修葺的銀子上動歪腦筋,否則……
另一邊,蘇恆住的房間裡。
蘇瑾寒進門的時候,他正在看賬本。
聽到動靜頭也不抬的說:“坐著等我一會兒,等我忙完再說。”
“哦。”蘇瑾寒哦了一聲。
叫她來說話,卻又要她等他忙完,哥哥這是故意的嗎?
雖然這樣想,但或許是事關她和莊靖鋮,蘇瑾寒倒是難得的聽話,坐在一旁,乖乖的自己倒茶喝茶,老老實實的沒有半點不耐煩。
就在蘇瑾寒待得都快睡著了的時候,耳邊乍然響起了蘇恆的聲音:“看來你很在乎他。”
“哪有,哥你亂說什麼。”蘇瑾寒瞬間一個激靈,大聲反駁。
蘇恆坐在一旁,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淡聲道:“你以為我要和你說的是關於他的事情,所以進門開始就不對勁。”
“我哪裡不對勁了。”蘇瑾寒反駁。
她覺得她正常得很好嗎!
“第一,你在我面前向來沒有規矩,剛剛進門之後,卻沒有咋咋呼呼的撲到我身邊。第二,我叫你等著,你就等著,太聽話了。第三,你沒有不耐煩,沒有來吵我,完全不符合你的性子。”蘇恆淡聲開口。
蘇瑾寒張口結舌的看他。
所以,她乖乖的也有錯咯?
“他就那麼重要,重要得讓你願意為他改變自己?”蘇恆抬眸打量蘇瑾寒,正色問道。
蘇瑾寒也正經了起來,搖了搖頭,道:“不是為他改變自己,只是願意為他做點什麼。我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我自己,願意為他,是因為他值得,至少如今值得。”
“他花名在外,女人無數,你能接受?”
“他那都是裝的,他單純得很。再說了,就算真的有,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了我如果他還敢亂來,那這樣的男人我要來幹嘛?”蘇瑾寒傲嬌的說道。
聽著她磨牙卻又自信的言語,蘇恆知道,他這個寶貝妹妹怕是陷進去了。
輕嘆一聲,蘇恆道:“就非他不可了?”
“目前來說是的。”蘇瑾寒說:“除非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蘇恆點頭,道:“你既喜歡,那就隨你吧。不過你要做好準備,他的花心若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一場戲,那說明,他所圖非凡,前路定然無比艱難,你在他身邊,會很吃苦。”
蘇瑾寒頓時滿心的感動。
來之前,她還想了各種各樣的說辭,想著要怎麼才能說動蘇恆同意,卻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有要反對的意思,叫她來,不過是要她一個態度而已,這樣的家人,叫她如何不愛?
蘇瑾寒不由得靠在蘇恆的懷裡,輕聲道:“哥哥,謝謝你。有哥哥在,不管再怎麼難,我都不怕,哪怕最後失敗了,我還能回到哥哥身邊取暖啊。”
家永遠是最溫馨的港灣,真正的家人,永遠是最堅實的依靠。
就如同前世,外公一家對她的無條件支援一般。
蘇瑾寒紅著眼圈,滿心都是感動。
蘇恆拍了拍她的腦袋,沒有開口。
妹妹都已經決定了,他除了支援,還能說什麼呢?
……
知府衙門。
“蘇公子,我家大人他現在公務繁忙,怕是沒有空閒接見您,大人說了,只要所有的程式都合理,扣在碼頭的那船貨,自然會放行的,叫公子不要擔憂,耐心等著便是。”
蘇恆看著眼前回話的衙役,眼中閃過淡淡的犀利,站起身淡聲道:“既然知府大人沒空,那本公子改日再來拜訪,告辭。”
離開了知府衙門,蘇恆抬頭迎視淅淅瀝瀝的雨,沉吟著。
“公子,咱們現在去哪裡?”青鳴為蘇恆撐著傘,一邊輕聲問道。
“回驛館。”蘇恆丟下一句話,朝著馬車走去。
青鳴趕忙跟著,心裡卻有些不解。
回驛館?就算知府大人不肯見他們,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去找別的官員運作嗎?回驛館是要做什麼?
蘇恆去見了莊靖鋮,蘇瑾寒也在。
“哥哥來啦,快喝茶。”蘇瑾寒看到蘇恆,頓時賣起了殷勤來。
蘇恆接過茶水,端了凳子坐在床邊,對著莊靖鋮道:“有一筆生意想和靖王殿下談,不知殿下可有興趣。”
莊靖鋮坐直身子,“蘇公子有話不妨直說,若我能幫得上忙,定當盡力。”
“想來瑾寒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們此番南下,是因為生意出了些問題。”蘇恆淡聲開口。
“嗯,簡單提過,是有什麼問題嗎?”莊靖鋮問。
蘇瑾寒坐在一旁沒有開口,但是卻聽得很認真。
“蘇記的走貨,都是提前打點好的,但是此番卻有一批貨被壓在了碼頭,沒有批文,不讓運走。而插手此事的人,是南梔。我方才去知府衙門找他,他卻不肯見我。”蘇恆平靜的說。
“若是王爺能幫忙將這批貨給運出來,此番的收益分殿下四成,如何?”
“南梔插手蘇記的生意了?這是第一次,還是以往也有過?”莊靖鋮頓時皺眉。
蘇記作為整個康國最大的商家,幾乎是所有的地方官員和線路都打點好了的,如今南梔突然出手,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南梔太貪了,不滿足已經得到的。第二,有人看不慣蘇記在商業上獨大的場面,想要分一杯羹,所以藉此試探。
而南梔身後的人,是太子!
見他這樣敏銳,蘇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越發肯定他的不凡。
“第一次,這是我接管蘇家以來,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哪怕是當初他剛剛接手蘇記,亂的也是京城的根基,其他州府並沒有亂,這是第一次,有人阻擾蘇記的生意。
莊靖鋮頓時明白了過來,沉吟著似在想什麼。
蘇恆也沒有催他,慢條斯理的喝著蘇瑾寒剛剛給他的茶。
而一旁的蘇瑾寒,卻是手足生寒。
在莊靖鋮身邊守了幾日,他也沒有特別的避諱她什麼,她知道,南梔是太子的人,也知道,此番給莊靖鋮投毒的人就是南梔派的。
如今哥哥又說蘇記的生意有南梔的影子,那是不是說明,太子已經開始插手蘇記的生意了?
她記得,前世這個時候,她還沒有嫁給太子,而蘇記也並沒有亂的意思,如今看來,原來並不是這樣。
只是當時她對這些事情知之甚少,不知道罷了。
太子要對蘇家動手,原來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蘇瑾寒遍體生寒,一股急迫感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正在談正事的兩個男人沒有注意到蘇瑾寒的臉色變化。
莊靖鋮問:“不知這批是什麼貨物?能讓蘇公子親自走這一趟。”
“不過是些貴重的絲綢之類的,雖然已經做好了防水防潮,但是如今江南正在汛期,若是真的壓久了,怕是要出事,再者,蘇家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吞的。”蘇恆話語平和,但是莊靖鋮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犀利。
果然,他這個未來的大舅子,可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的溫和無害的。
莊靖鋮咧嘴一笑,道:“自家的東西,自然不能便宜了別人!不知蘇公子對如何得到這批貨物,可有要求?”
蘇恆聞言挑眉,像是在問,還有什麼樣不同的方法。
莊靖鋮笑吟吟道:“如今有兩個法子要回來這批貨。第一,我出門,以王爺和巡查使的身份壓著南梔,逼他交出來。這第二嘛……”
“第二是什麼啊,別賣關子了,快說。”蘇瑾寒在一旁催促。
“第二就是,我派人將東西給偷出來,只是不知蘇公子可有渠道運走這樣大的一批貨?”莊靖鋮賊笑著看蘇恆。
蘇恆聞言也笑了,“只要王爺能不動聲色的將東西偷出來,我自然有本事悄無聲息的運走。”
丟了這樣大的一批貨,若是鬧起來,南梔怕是要焦頭爛額了!
蘇瑾寒看著兩人笑盈盈的算計南梔,在心裡為他默哀片刻。
果然,不作死就不會死啊,得罪了這兩個男人,果然是不明智的。
而且,莊靖鋮明明可以以權壓人要貨,偏偏要做偷雞摸狗的勾當,這是要有多壞啊,心裡肯定也是在盤算著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