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六月的天氣,京城也開始漸漸暖和了起來,炎炎夏日掛在頭頂上,不過跪了一小會兒,蘇瑾寒的額頭上已經見了汗。
莊亞玲和易怡安的跟前有太監和宮女伺候著,打傘的,掌扇的,搬椅子給她們坐的,上茶水點心的,一應俱全,像是特地要刺激蘇瑾寒似的,易怡安不屑了看了她一眼,對莊亞玲說。
“三公主,這宮裡的東西還真是最好的,連這下午茶的點心都較宮外的來得香甜可口。”
莊亞玲一揚下巴,“那是自然,宮裡的御廚可是全天下最頂尖的廚師,做出來的東西自然也是最好吃的。”
蘇瑾寒鼻尖冒汗,神色卻是冷靜,甚至心裡都沒有半分委屈的意思。
誰讓她無權無勢呢,有些時候示敵以弱,也是一種對敵手段。
兩邊就這樣僵持著。
莊亞玲和易怡安折辱蘇瑾寒,更想聽蘇瑾寒求饒,然而偏偏蘇瑾寒只是淡定自若的跪著,和她們所想的,卑躬屈膝的,如同奴僕一樣請求她們繞過她完全不一樣。
兩人心裡頓時不爽了。
莊亞玲上前蹲在蘇瑾寒的跟前,伸手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迎視自己。
嘴裡嘖嘖笑道:“我發現,你這張小臉,長得也不是那麼醜,至少這會兒看著,真真是我見猶憐啊。可惜我七哥不在,不然真是要心疼死了。”
蘇瑾寒沒回話,她又道:“你說我要是在你臉上留下點什麼記號,我七哥還會不會對你另眼相看呢?”
莊亞玲說著,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尖在蘇瑾寒的臉上來回遊移。
一旁的易怡安眼中閃過一抹興奮。
若是莊亞玲真的動了手,蘇瑾寒的臉毀了,也就沒有資格和她爭莊靖鋮了。
她幾乎在心裡瘋狂的叫囂著,快下刀,快下刀。
蘇瑾寒神色平靜,嘴角甚至帶著一抹笑意,“公主殿下若是真要這般無事生非,我也沒辦法。不過這些年宮裡好看的綾羅綢緞和珠寶首飾都是蘇記提供的,若是我傷了臉,日後哥哥恐怕會花大力氣替我治臉,還有沒有心思做這些東西,可就說不準了。”
蘇記乃是康國第一首富,商家,所囊括的行業多又廣,若是蘇記當真想要壟斷些什麼,定然是易如反掌的。
一旁的易怡安不屑道:“公主別聽她胡說八道,這天底下做生意的多了去了,未必沒有了她蘇記,這東西還買不到了。再說,不過一屆商賈,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真要惹怒了公主,抄家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
莊亞玲怒道:“你威脅我,你竟然敢威脅本公主。”
蘇瑾寒倒沒有在意她的態度,反倒是易怡安那句抄家惹怒了蘇瑾寒。
蘇瑾寒看著易怡安冷笑道:“安和郡主,咱們兩有什麼仇怨,那都是咱們私底下的事情。你鬥不過我,也不能見公主天真爛漫就利用於她,慫恿她來對付我。公主待你一片真心,你卻利用她謀私,也不怕公主寒了心。”
莊亞玲一聽,頓時皺眉,轉頭看向易怡安。
易怡安心裡一跳,慌忙道:“公主殿下,我是什麼性子您還不知道麼?千萬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她就是想挑撥離間,對,就是挑撥離間。”
莊亞玲眉頭皺得緊緊的。
她和易怡安自小交好,經常在一起玩,對她也不設防,所以易怡安總是和她說蘇瑾寒如何的不好,她對蘇瑾寒的印象才會那麼的差,今日才會來收拾蘇瑾寒。
但是她也不是傻的,之所以沒有往那裡想,也是因為相信易怡安。
如今聽蘇瑾寒這麼一說,心裡反倒有些不確定了。
易怡安和她提起蘇瑾寒的事情,確實有些刻意了。
莊亞玲有些怔愣,易怡安卻滿心的怨恨,狠狠的瞪著蘇瑾寒,恨不得吃了她。
蘇瑾寒不願開罪莊亞玲,卻不代表她怕易怡安,嘴角勾著一抹冷冷的笑,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這是在做什麼?”有聲音由遠及近,有人快步而來。
蘇瑾寒聽到熟悉的聲音,頓時一呆,旋即心裡閃過一抹喜悅。
回京已經好幾日了,她和莊靖鋮還沒有見過面,沒想到今日在宮裡竟然能夠遇見。
莊靖鋮快步上前,看到此處的場景,眸中生寒。
“七哥。”莊亞玲看到莊靖鋮,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莊靖鋮快速上前,“這是怎麼回事?蘇小姐得罪你了?”
在外面,他自然不好直呼蘇瑾寒的閨名,但是看到蘇瑾寒受委屈,依舊滿心的不悅,說話的時候,也帶了幾分寒氣。
莊亞玲從小就不喜歡莊靖鋮花心的模樣,所以平時老是和他對著幹,莊靖鋮也老是讓著她,所以多少嬌慣助長了她囂張的氣焰。
此次莊亞玲會輕而易舉的被易怡安利用,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但是此刻莊靖鋮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聲音對她說話的時候,莊亞玲有些嚇到了,結結巴巴道:“沒有,我……”
莊亞玲有些懵,眼前的七哥,與過往的完全不一樣。
“既然不曾得罪,三妹且先把蘇小姐扶起來吧。”莊靖鋮淡淡道。
“哦。”莊亞玲下意識的照著莊靖鋮的話去做。
等她將蘇瑾寒扶起來之後,這才反應過來,她可是堂堂公主殿下,蘇瑾寒不過一個商賈之女,就算對她行禮了,她也沒有必要屈尊降貴的去扶蘇瑾寒。
她也是被莊靖鋮凌厲的眼神給瞎蒙了。
見蘇瑾寒被莊亞玲扶起,莊靖鋮臉上的神情重新恢復成慵懶隨性,對著莊亞玲道:“你如今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待人接物不可再隨性而為。蘇小姐此番在江南對瘟疫之事有功,回頭父皇可能還會封賞於她,你如今這般,不是胡鬧是什麼?”
“她怎麼可能對瘟疫有功?”莊亞玲完全不相信,話語間滿滿的都是不屑。
一旁的易怡安則怒道:“果然,她此番南下,就是去找鋮哥哥的,鋮哥哥,她這般不要臉又陰險的女人,你不要被她矇蔽了。”
“鋮哥哥,她離京前竟然叫人打了我,害得我當時門都不能出,鋮哥哥你要幫我討回公道。”易怡安說著,可憐巴巴的衝著莊靖鋮說。
蘇瑾寒在一旁,看著易怡安秒變嬌柔小女人,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女人啊,碰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果然都是會變的。
莊靖鋮理都沒理她,對著莊亞玲道:“此番瘟疫,首先發現的就是蘇記,後來更是她不顧危險,找來神醫,親赴重症疫區送藥,幫忙控制疫情,你說她對瘟疫有沒有功勞?”
莊亞玲聽得一愣一愣的,看著蘇瑾寒,懷疑道:“你真的那麼厲害?”
“厲害說不上,不過是略盡綿力而已。”蘇瑾寒輕笑,臉色蒼白還帶著些許汗珠,顯得分外嬌柔。
莊亞玲看著,忽然覺得不是滋味。
莊靖鋮這時,終於正眼看向易怡安,冷漠道:“怡安,念在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這次我不追究你。但是下次再讓我看到你為難她,利用亞玲,別怪我不顧情分。”
易怡安當場就呆立在了原地。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素來笑意吟吟的鋮哥哥,怎麼會對她說出這樣狠的話來?
“鋮哥哥,我……”易怡安咬著唇,泫然欲泣。
一旁的蘇瑾寒險些沒笑出聲來。
莊靖鋮,好樣的,就衝著你這表現,方才的罪可算沒有白受。
“三妹,我剛從母妃的宮中出來,她正命人在尋你,你快些過去吧。”莊靖鋮對莊亞玲淡淡道。
莊靖鋮的生母早已過世,而他後來被德妃收養,養在德妃的膝下,尊稱德妃娘娘一聲母妃。
而莊亞玲,正好是德妃唯一的女兒。
聽到自己母妃找她,莊亞玲也沒耽擱,衝易怡安道別之後,就帶著宮女太監們匆匆離開了,剩下易怡安帶著貼身婢女獨自面對莊靖鋮和蘇瑾寒。
“鋮哥哥……”易怡安輕聲喚著,試圖上前拉莊靖鋮的手。
這次莊靖鋮沒有理她,拉著蘇瑾寒的手臂,直接越過她,大步離開。
易怡安轉身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神色呆滯。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他最心愛的鋮哥哥這樣對待。
“蘇瑾寒……”易怡安忽然咬牙切齒的開口,聲音裡滿是寒意,眼中的怨和恨有如實質一般。
易怡安對蘇瑾寒可謂恨之入骨。
在她的內心,莊靖鋮今天會這樣對她,都是因為蘇瑾寒,都是她,自己才會被忽視,甚至被厭惡。
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和鋮哥哥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才應該感情深厚,她蘇瑾寒算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橫插一腳!
易怡安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收拾蘇瑾寒。
另一邊,蘇瑾寒被莊靖鋮拉著上了馬車。
蘇瑾寒方才跪得有些發白的臉色此刻因為走路變得紅潤了不少,只是額間依舊帶著輕微的汗意,看著似乎有些疲累。
莊靖鋮取了乾淨的絲巾替蘇瑾寒擦去汗珠。
“平時不是挺能耐的,怎麼今天這樣慫,我若是沒有路過,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這麼跪著了?”莊靖鋮沒好氣道。
事實上,是他正巧遇到蘇恆,得知了她進宮的訊息,又知道今日易怡安進宮找莊亞玲了,擔心她吃虧,匆匆進宮找她。
沒想到從德馨宮出來,她卻已經被二人為難上了。
蘇瑾寒嘟著嘴,道:“這可是在皇宮啊,說錯一句話都要給人挑刺,保不準就是掌嘴,仗責,再加上你那個妹妹可是公主啊,我不慫難道和她對著幹?那估摸著你過來看到的,就是一被打板子的鹹魚了。”
莊靖鋮被她的話逗笑了,一雙桃花眼閃閃的,透著愉悅和笑意。
蘇瑾寒看到他笑了,眉眼間也流露出溫和的笑意。
跪的時間不短,其實這會兒蘇瑾寒的腳又酸又麻的,但是為了不讓莊靖鋮擔心,也為了不讓自己流露出軟弱來,蘇瑾寒硬是沒有表露出來。
然而就在這個當口,莊靖鋮竟然伸手抓起她的腳,放在他的腿上。
蘇瑾寒被他這驟然的動作弄得微微後仰,若不是她雙手撐住了座位,怕是要磕到車廂壁上了。
看著莊靖鋮伸手就了她的裙子,蘇瑾寒臉色紅了一片,掙扎著要將腳放下來:“你這是幹嘛啊?快放開我。”
“跪了那麼久,腳不疼啊,我看看,傷著了沒有。”莊靖鋮一邊用巧勁禁錮著蘇瑾寒的腳,不讓她抽離,一邊以霸道的姿態撩起她的裙子,連帶著裡頭的中褲。
蘇瑾寒臉色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目光怔怔的看著莊靖鋮。
她記得曾經他也在馬車裡這樣對待過她,只不過那時候,她不情願,他是直接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
蘇瑾寒的裙子被推到膝蓋之上,腳露出來,完全的展現在莊靖鋮的面前。
膝蓋上果然已經青了。
莊靖鋮看著,眉頭頓時擰了起來。
蘇瑾寒輕聲道:“沒關係的,回去養兩天就好了。”
她的面板太細膩,平時又養得好,隨意的一點磕磕碰碰都能造成青紫的瘀傷,方才在地板上跪了那麼久,膝蓋青了很正常。
好在地面掃得足夠乾淨,否則被沙子什麼的,壓破皮了,那才是麻煩。
然而她的話並沒有讓莊靖鋮的面色變好,莊靖鋮依舊不悅的抿著唇,從一旁的暗格中取出膏藥來,取了替蘇瑾寒按摩腳上的淤青。
力道有些大,蘇瑾寒不由得抿唇,忍住疼。
“淤青要用力揉才會散開,忍著點。若是實在疼,就叫出來。”莊靖鋮頭也不抬的說。
蘇瑾寒應了,卻固執的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來。
莊靖鋮認真的給蘇瑾寒揉著膝蓋,腦子裡卻有些恍惚。
有些陌生的畫面闖入了腦海裡。
同樣是在馬車上,他和蘇瑾寒起了爭執,他點了蘇瑾寒的穴道,同樣掀起她的裙子,替她的腳上藥,場景與現在,何其相似。
頭似乎有些疼,莊靖鋮頓時皺眉,而腦海裡恍惚的場景,也在疼痛之後,消失不見了。
“莊靖鋮,你怎麼了?”蘇瑾寒擔憂的聲音響起。
莊靖鋮抬頭看她,見她用擔憂的神色看著自己。
蘇瑾寒自然是擔心的,剛剛莊靖鋮替她揉著膝蓋,突然就不動了,她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
微微一笑,莊靖鋮道:“我沒事。”
說完之後,低頭繼續給她揉著淤青。
心情多少有些飄忽。
剛剛他看到的,就是屬於他們之間的過去嗎?他曾經也這樣為她療過傷?
莊靖鋮不知道,也不好問。
他如今多少有些明白曾經的他為什麼會執著與和蘇瑾寒在一起了。
蘇瑾寒太美好了,她身上所有的氣質都散發著誘人的魔力,越接觸,越放不開。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