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聖上下了聖旨,替安和郡主和青王殿下指婚,婚期定在八月初五。”
“我知道皇上替他們指婚,我……等等,不是……青王?他是誰?”蘇瑾寒說著,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不對啊,莊靖鋮是靖王,這突然冒出來的青王,又是誰啊?
“三皇子莊靖行,受封青王。”
慕容晱的話如同煙花一般在蘇瑾寒的腦海中炸開。
青王和安和?所以,要娶易怡安的不是莊靖鋮,而是莊靖行?
可是宮宴的那天,皇上明明說的,是莊靖鋮和易怡安啊,這怎麼一下子全變了。
等等……不對……
蘇瑾寒猛然想到之前慕容晱說的,莊靖鋮在宮門外跪了三天三夜,然後昨天就出了這樣的聖旨,也就是說,他會被罰,是因為推拒了這門婚事。
她記得他當初問過她,如果他能推掉這樁婚事,她還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
她當時的回答是,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但是為什麼他做的這些事情,她一點都不知道?
他本就因為拒婚被罰而病了,又因為救她病情加重,可剛剛清輝來找她去看他的時候,她卻推卻了。
她這做的都是什麼事兒啊!
蘇瑾寒無比懊惱。
“這死清輝,這些事兒他剛剛怎麼也不和我說啊。”蘇瑾寒頓時怒急。
慕容晱看著她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輕聲道:“快去吧,他在等你。去看看他,照顧他,或許你去了,他真的就好了呢?”
蘇瑾寒猛然回過神來。
在一個心儀自己的男人面前,卻為了另一個男人焦慮難安,擔憂不已,這是不是有些殘忍?
“慕容哥哥我,我不是……”蘇瑾寒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卻被慕容晱給擋住了。
“好了,慕容哥哥不怪你,誰讓你幾乎是我帶大的呢?走吧,我正好要回去了,送你一程。”慕容晱道。
“慕容哥哥,謝謝你,不過沒關係的,我自己去就好了。”蘇瑾寒感激他的灑脫,輕聲道。
慕容晱一笑:“傻女孩,謝什麼謝,和我永遠不要說這個。走吧我帶你,你讓車伕送你過去,一會兒還要回來,麻煩,我正好帶你過去,回頭你讓靖王府的人再送你回來就省事兒了。”
最終,他還是沒能昧著自己的良心,將這些事情隱瞞,他希望她幸福,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
蘇瑾寒無奈,只好點了點頭。
靖王府。
清輝剛一進門,守在屋裡的騰策便欣喜的開口,“你回來啦,蘇小姐她來了沒有?”
說著下意識的往他身後張望。
清輝身後空無一人,哪有蘇瑾寒的半點影子。
“蘇小姐她?”
“她不來。”清輝悶悶道。
“怎麼能不來呢?你是不是沒和她說清楚主子的病情啊?我去。”騰策說著就往門口走。
清輝道:“去什麼去,她現在陪著逍遙王下棋呢,哪有空管咱家王爺的死活啊,我看她早就將王爺給忘在腦後了。”
面對清輝的憤憤不平,騰策顯得很冷靜,皺眉道:“你別亂說話,蘇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她對王爺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以前她是對王爺很好,可是王爺答應賜婚的事情傷了她的心,她心灰意冷之下,喜歡別人也是有可能的啊。偏偏王爺為她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卻都不願意告訴她,她就是變心,也不足為奇。”清輝嘀咕著說。
騰策搖了搖頭,並不接受這個說辭。
蘇小姐的為人他很清楚,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就喜歡上別人的。
“瑾寒,小寒寒……”床上的莊靖鋮無意識的嘀咕著。
“王爺這樣,可怎麼辦啊。”清輝無比焦急。
就在兩人束手無策的時候,守門的侍衛來報,“騰統領,外面有一位蘇小姐要見您。”
“蘇小姐?”清輝和騰策異口同聲的說。
“是的。”侍衛有些懵,這麼激動是做什麼?
“立刻將她請進來,不,還是我親自去吧。”騰策說著,飛快的朝著大門而去。
到了門口,看到的果然是蘇瑾寒和青芽。
“蘇小姐來了,快,裡面請。”騰策壓抑著欣喜說。
蘇瑾寒也不客氣,一邊跟著騰策走,一邊快速的問:“他情況怎麼樣?”
“不是很好,一直反覆高燒,退不下來,藥也喂不進去,還一直說胡話,我和清輝也是沒有辦法了,才去找蘇小姐的。”騰策快速的說。
蘇瑾寒道:“病得這麼嚴重怎麼不早說,大夫怎麼說的?”
“大夫說先要能吃藥,要將燒給退下去,不說胡話了,等人清醒就好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莊靖鋮的房裡。
蘇瑾寒進門之後,直接朝著寢室而去。
站在離床不遠處的時候,蘇瑾寒卻猛然頓住了腳步,有些不敢上前了。
他本應該是風華絕代,雙眸瀲灩的風華人物,可是此刻卻那麼蒼白又無力的躺在那裡,那麼虛弱不堪,像是被風都能吹走似的,叫她怎麼忍心?
眨了眨眼中的淚,蘇瑾寒揚起一抹笑,緩步上前,坐在床沿上。
他的臉色極度蒼白,臉上遍佈著冷汗,蘇瑾寒拿了一旁的汗巾替他擦拭,他唇瓣乾澀起皮,看上去皺皺的,不時蠕動,似乎在說什麼話。
蘇瑾寒將耳朵湊近他的唇瓣,就聽到他一直低低的,不停的呢喃著。
“小寒寒,對不起……”
“對不起小寒寒,我不配……”
來來回回,反反覆覆的,都是這幾句話。
想到他為了那個機會所做的事情,蘇瑾寒眼圈有些發燙。
轉頭看向清輝,道:“方才去請我,為何不將事情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說清楚?”清輝滿臉的茫然。
“他為了拒婚跪了三天三夜的事兒,他病中救了我,加重病情的事兒?”
“小姐您怎麼知道?”清輝滿臉的驚訝。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啊,怎麼一轉眼蘇小姐就知道了?
“我在問你話!”蘇瑾寒怒道。
這個清輝,這關注的重點怎麼永遠都和她不一樣呢!
“主子不讓。”清輝條件反射的說。
“主子在宮門口跪著的時候就病了,回府之後昏迷了,也念叨著您的名字,我們就商議著去請您過來照看主子,可是主子清醒了一次,說誰也不許告訴您,誰要說了,以後就不是靖王府的人。後來您落水,主子救了您,回來之後就開始反覆高熱,一直喊您的名字,這不是沒辦法了,才去的蘇府嗎?”
“可真夠忠心的,他都這樣了,還隻字不提。”蘇瑾寒冷笑一聲,轉過頭不看他。
如果不是慕容晱告訴她一切,她至今還被矇在鼓裡,就算是他病死了,她擔心死了,她都不會前來看他一眼的,到那時,她該多難過?
清輝摸了摸鼻子,沒敢說話。
“藥呢?煎好沒有,拿來?”蘇瑾寒看著莊靖鋮的模樣就心疼,輕聲問。
“暖著呢,就是灌不下去,奴才這就去端。”清輝說著,匆忙出門。
“蘇小姐,藥來了。”沒過一會兒,清輝又端著藥回來了。
“好了,你們退下去吧,我給他喂藥。”蘇瑾寒接過藥,說。
清輝還納悶這喂藥怎麼就不能在場了,這會兒榆木疙瘩的騰策倒是開了竅,直接將他扯出門,然後體貼的將門給關上了。
蘇瑾寒看著莊靖鋮,低低道:“莊靖鋮,你乖乖的,把藥給我喝了,趕緊好起來,我還有好多賬沒和你算呢!”
蘇瑾寒見識過他不喝藥的場景,所以也不費事,吹得溫度合適之後,就喂入了自己的口中,雙唇貼上了莊靖鋮的唇瓣。
然而莊靖鋮並不願意張開唇瓣。
蘇瑾寒極有耐心的撬開他的唇瓣,將藥往他的嘴裡灌。
許是察覺到了她熟悉的氣息,那緊閉的唇瓣終於緩緩開啟,蘇瑾寒也沒敢耽擱,將藥給他喂下去之後,又給他喂第二口。
就這樣反反覆覆的給莊靖鋮喂藥,直等一碗藥都給喂下去了,才算是消停了。
替他將嘴角的藥給擦拭掉,蘇瑾寒又洗了汗巾替他將臉上的汗給擦了。
雖然有蘇瑾寒陪著,但是莊靖鋮卻一直沒有醒過來。
“莊靖鋮你個豬,你怎麼這麼能睡啊,不是叫你快點醒過來了嗎?你怎麼還不醒啊?”
“莊靖鋮,你再不醒過來,我以後就不原諒你了。”
“莊靖鋮,我在等你,你知道嗎?”
……
接連五日,蘇瑾寒一直在反反覆覆的和莊靖鋮說著類似的話。
當然,也會說他們曾經的過往,在一起經歷過的,有趣的事情。
蘇瑾寒說得累了,便抱著莊靖鋮的手臂,低聲道:“哪,我累了,先睡一會兒,你一會兒要是醒了,就喊我起來。”
蘇瑾寒話還沒呢喃完,人已經睡著了。
這幾天她太累了,累得她隨隨便便靠著就能睡著。
莊靖鋮睜開眼睛看著床頂的帳幔時,人還有些迷糊,頗有些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覺。
眨了眨眼,他緩過神來,這才察覺到自己右臂發麻,幾乎都動彈不得了。
他的手微微動了動,側頭看去,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小寒寒,她怎麼會在?她真的在!
他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面都沒有蘇瑾寒,可是後來,蘇瑾寒出現了,陪著他,守著他,他們在一起,過得特別的開心。
他以為那只是個夢而已,卻沒想到,睜開眼睛,還能看到她的小寒寒。
她似乎累極了,枕著他的手臂,睡得香甜。
但是她那張小臉,卻臉色極差,眼底一片青黑,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睡好覺了似的。
莊靖鋮悄悄伸出另一隻手朝著她探去。
手輕輕的落在她的臉上,那溫熱的觸感,幾乎讓莊靖鋮感動得快哭了。
是她,真的是她,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的他。
而不是他的妄想,他的幻覺!
輕輕顫抖的手指讓蘇瑾寒察覺臉上有些癢,還以為有蚊子咬自己,抬手就拍。
手下的觸感不一樣,蘇瑾寒猛然睜開眼睛。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會兒,蘇瑾寒才道:“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嗯,我醒了。”莊靖鋮輕聲道。
“你怎麼在這兒?”這是他目前最大的困惑。
“你病得快要死了,大夫治不了,開藥給你你也喝不下去,成天的說胡話,清輝他們怕你死了,求到我那兒,讓我來救你。怎麼樣,撿回一條小命,是不是要感激一下我?”蘇瑾寒笑嘻嘻的說。
“嗯,謝謝。”莊靖鋮輕聲道。
“我都知道了。”蘇瑾寒忽然說。
莊靖鋮眼中有些不解,抬頭看她。
看到她眼中的神色,頓時明白過來。
別過頭,怒道:“這個清輝,不是讓他不要說了嗎?這麼不聽話,趕明兒就送到莊子裡去。”
“你別怪他了,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告訴我的。告訴我的,另有其人。”蘇瑾寒戳了戳他的手,說。
“不是他還能是誰?就他嘴巴多。”莊靖鋮怒道。
蘇瑾寒看著他有力氣生氣,笑眯眯的,也不管他。
莊靖鋮看著她的笑,忽而別開頭,悶悶道:“小寒寒,對不起。”
“怎麼了?我們傲嬌的靖王殿下,竟然衝我說對不起?我沒聽錯吧?”蘇瑾寒不可思議的說。
“對不起,我將你給忘了,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害你那麼傷心,對不起小寒寒。”莊靖鋮的聲音又沙啞又有些哽咽。
蘇瑾寒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你想起來了?”
“嗯。”莊靖鋮點頭,低聲道:“瑾寒我對不起你,我配不上你,你回去吧,把我忘了,好好過日子。”
蘇瑾寒臉上的喜色褪了個乾淨,看著莊靖鋮道:“所以就算是你恢復了記憶,也還是要推開我,不要我是嗎?”
“莊靖鋮我告訴你,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這話,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果斷的,說。”蘇瑾寒出離憤怒的說。
莊靖鋮看著她,她眼中的失望那麼明顯,猛然伸手將她拽倒在自己的懷裡。
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莊靖鋮喑啞道:“理智告訴我,我那麼傷害你,我配不上你,我應該放手讓你去尋找更好的幸福。可是我的感情不容許我騙自己,小寒寒,我愛你,我想你,我一點都不想推開你,放棄你。”
莊靖鋮一席話砸得蘇瑾寒懵懵的。
不過終究還是反應了過來,不由得好笑的伸手拍他的背:“就你現在這樣,只有我推開你的份,哪有你推開我的那份啊。”
“瑾寒,對不起,對不起……”千言萬語,莊靖鋮除了一句對不起,似乎就不知道說別的了。
蘇瑾寒感覺自己的脖頸涼涼的。
他……他哭了?
蘇瑾寒瞪大眼睛。
她不會知道,當莊靖鋮恢復記憶的那個瞬間,他想起了過去的一切事情時,知道自己曾經怎樣傷害過她時,心裡有多憤怒。
他恨不得殺了那個傷害她的人。
可偏偏,那個人是他自己!
蘇瑾寒安撫的拍了拍他的後背,道:“好了,別說了,你那也是身不由己,不記得我了嗎,你別太往心裡去啊。”
雖然她也曾經哭過痛過,但是那些和她此刻眼前的兩人相擁來說,算得了什麼?
她不求別的,只求他用最坦誠心態去愛她,這就足夠了。
莊靖鋮緊緊的抱著蘇瑾寒的腰,輕聲道:“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啊?我有什麼好怪你的。”
莊靖鋮稍稍鬆開蘇瑾寒,雙手捧著她的臉,唇瓣微動,卻不知說些什麼。
蘇瑾寒見他這樣,索性往前一湊,雙唇吻在了他的唇瓣上。
莊靖鋮一呆,傻傻的瞪眼看她。
蘇瑾寒莫名有種調戲了良家婦女的感覺。
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動作有些放肆的,企圖攻城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