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安郡王府。
因為易怡安突如其來的舉動,虢安郡王被嚇著了,張福海的臉色也在瞬間陰沉了下來。
虢安郡王幾乎在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趕忙對著易怡安怒斥:“放肆,你給我跪下,這般胡鬧,成何體統。”
易怡安眼圈漲得通紅,死死的瞪著虢安郡王。
張福海這時冷聲道:“安和郡主這是要抗旨不尊嗎?”
一個大大的抗旨的帽子扣了下來,讓虢安郡王瞬間白了臉色,趕忙扯著安和跪了下來,道:“公公說笑了,安和方才是太開心了,對,是太開心了,所以失態了。”
“什麼開心,我一點都不開心。”易怡安猛然甩開了虢安郡王的手,站在張福海的面前,大聲道:“抗旨怎麼了?本郡主就是抗旨,就是不願意接旨。皇上都能說話不算話,我怎麼就不能抗旨了?”
易怡安說著,眼圈紅紅的,哽咽道:“宮宴那天,明明是皇上自己說的,給我和七皇子,靖王殿下賜婚的,為什麼賜婚聖旨下來,卻又臨時改變了主意?皇上都能言而無信,我為什麼就不能抗旨了?”
“你給我閉嘴。”虢安郡王怒喝著,猛然甩了易怡安一個巴掌。
易怡安被打得偏過頭去,捂著臉,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公公您別介意啊,我們這就接旨,這就接旨。”虢安郡王說著,忙不迭的從張福海的手裡拿過聖旨。
張福海由著他的舉動,沒有說話。
等他徹底拿過聖旨了,這才冷冷道:“安和郡主,臨行前,陛下說過,他將你賜給三殿下,自有他的緣故,你有點情緒,可以原諒一次。但是你別忘了,陛下是天子,是皇上,他決定了的事情,那就是聖意,不可違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話,不用本公公來教你。此番之事本公公且先放在心上,若是再有下次無狀,郡主可要小心了。”
張福海說著,冷冷的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虢安郡王陪著笑將張福海送出門去。
他回到廳裡的時候,易怡安正坐在地上崩潰的痛哭。
嘆了口氣,虢安郡王上前,安撫的拍了拍易怡安的肩膀,輕聲道:“好了,別哭了,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除了接受,也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父親,為什麼這樣啊?皇上明明說給我和鋮哥哥賜婚的,為什麼出爾反爾,讓我嫁給莊靖行啊,我不喜歡他,我不要嫁。”易怡安淚眼朦朧的說。
“父親知道這事兒委屈你了,但是就像張福海公公說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要你嫁給三皇子,你便是不嫁也得嫁啊。”虢安郡王滿心無奈。
“可是皇上不是一言九鼎嗎?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易怡安無比絕望的問。
她打小被寵著,在家裡被寵著,出門因為地位高,也讓人讓著,還真的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糟心的事情。
虢安郡王輕聲道:“因為他是皇上,所以他的話是聖旨。他可以讓你嫁給靖王殿下,也可以轉眼將你賜給別人,不因為別的,就因為他是皇上。”
易怡安絕望的痛哭。
前幾天她還在興奮自己終於能夠和鋮哥哥在一起了,能夠成為他的靖王妃,還四處炫耀,而今天,現實卻無情的給了她一巴掌,告訴她,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夢,如今夢醒了,她也痛了。
虢安郡王府這邊且不說,卻說三皇子接到了聖旨時,雖然平靜的接了聖旨,但是等傳旨的公公走了,卻是大發雷霆。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把老七不要的人推給我,我難道是垃圾桶嗎?”莊靖行暴怒,將書桌上的東西掃了一地。
書房裡沒有人,莊靖行幾乎將書房的東西都給掀了個遍。
等他終於冷靜下來,扶著書桌粗喘時,眼中全是恨意和冷意。
父皇,你真是好,明明說了給老七賜婚的,聖旨下來了,卻成了給我賜婚的。
而且,為了讓我娶她,還給我封了個王爺,父皇你就這麼偏心他嗎?
莊靖行滿心的不甘卻無力宣洩,最後只能狠狠的嚥下。
父皇,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才是你最出色的兒子。
莊靖鋮,總有一天,我要將你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皇宮,東宮。
太子同樣知道了莊靖行被賜婚的事情。
他沉默許久,這才對等著他命令的手下道:“此事暫時不用插手,本宮被禁足的這些日子,就讓他們鬥去,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咱們不摻和總是沒有錯的。”
“是,屬下明白。”手下應了,這才離開。
等他走後,太子發出一聲冷笑。
這下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父皇此舉,到底是真的看重莊靖鋮呢,還是刻意的,在給他豎立敵人讓人打壓他的氣焰呢?
畢竟老三原本就和他不對盤,這會兒因為這事兒,肯定將他恨之入骨了。
太子無比期待接下去要上演的好戲。
蘇府,寒苑。
“大夫,她沒事吧?”慕容晱站在一旁,焦急的問。
大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道:“放心吧,蘇小姐沒什麼大礙,就是嗆了幾口水,這救得也算是及時,醒來之後注意保養,喝點薑湯暖暖,不要感染風寒,也就好了。”
慕容晱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吩咐蘇瑾寒院子裡的下人將大夫給送走,坐在床邊陪著蘇瑾寒。
正在這個時候,他的貼身小廝回來了,湊在他的耳邊低低的說了句話,慕容晱一聽,微微皺眉。
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蘇瑾寒,沉默的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小廝告訴他的是莊靖鋮昏迷,被人送回了靖王府的事情,還有莊靖行和易怡安的婚事。
聽到這裡,他是安心的,可是想到他是怕自己撐不住才將蘇瑾寒交給自己的這份心,他的心又亂了。
如果說之前聽到賜婚的訊息,他覺得蘇瑾寒和莊靖鋮沒有了可能,他還有機會,能夠爭一爭蘇瑾寒,後來聽到他跪在乾清宮外三天三夜,加上今天的舉動和易怡安的婚事,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卻也更加的為難了。
他確定,那個男人並不比自己少愛蘇瑾寒。
可是,他卻也捨不得輕易放開蘇瑾寒。
一時間,他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後來,青芽回來,看到蘇瑾寒果然沒有出事,在床上好好的躺著,頓時喜極而泣。
蘇瑾寒醒來的時候,眼中帶著些茫然。
落水之後的記憶緩緩在腦海中浮現,那個時候,她隱約看到了莊靖鋮的樣子。
“莊靖鋮……”蘇瑾寒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瑾寒你醒了啊,剛剛說什麼呢?”慕容晱正好這時進來。
“慕容哥哥,你怎麼在這兒?我……我是怎麼回來的?誰送我回來的啊?”蘇瑾寒一連串的問。
目光四顧,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看見的那個身影。
“當然是慕容公子送小姐回來的。”青芽隨後進來,手上端著藥,說道。
蘇瑾寒看向慕容晱,“是慕容哥哥送我回來的,那是你救的我?”
蘇瑾寒有些困惑。
難道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她明明記得,她當時看到的,是莊靖鋮啊……
莫不成是生命受到了威脅,產生了幻覺?
“是我送你回來的。”慕容晱含笑說。
“謝謝慕容哥哥救了我。”蘇瑾寒笑了笑,道謝。
她並沒有注意到,慕容晱說的是,是他送的蘇瑾寒回來,並沒有說,是他救的蘇瑾寒。
“小姐,來,您先喝完薑湯,然後把這藥也給喝了。”青芽上前說。
蘇瑾寒:“又是薑湯又是藥的,能不能只喝一個?”
青芽搖頭,表示不可以。
蘇瑾寒耐著性子都喝了。
“你今日要好好休息,千萬不要著涼了,否則要養病可就麻煩了。”慕容晱叮囑道。
蘇瑾寒特別認真的點頭。
她跟著莊靖鋮在杭州的時候病過幾次,深深明白病痛的痛楚,所以格外的不想生病。
“放心吧,我今天絕對的,老老實實的呆在房裡,床上,哪兒都不要去。”蘇瑾寒說。
慕容晱看著她這模樣,倒是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來。
蘇瑾寒也跟著他笑,又問:“對了慕容哥哥,我還沒問你,你今天怎麼會在湖邊啊,那麼湊巧救了我?”
聽到她問這個,慕容晱微微沉默,隨後道:“瑾寒,這事兒我明天再和你說好嗎?今天你需要休息。”
蘇瑾寒眨了眨眼,想要追問,不過看著他並沒有要說的意思,便也就暫時放棄了這個打算。
沒過多久,蘇瑾寒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蘇瑾寒的精神很好,並沒有生病,也讓擔心的一堆人都放下了心。
就在她和慕容晱說話的時候,青芽來報,說是有人要見她。
“誰啊?”蘇瑾寒捏著白子,頭也不抬的問。
青芽略微猶豫,這才低聲道:“是靖王殿下身邊的小廝,清輝。”
蘇瑾寒的手一頓,隨後落下一子,淡淡道:“清輝啊,不見,沒看我這忙著呢。”
慕容晱執著黑子的手微微收緊,唇瓣也抿了起來。
“可是清輝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小姐,說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青芽又道。
“人命關天的大事兒?那也不該找我啊,我又不算這事兒,讓他找別人去吧。”蘇瑾寒不耐煩的說。
“可是小姐……”青芽又要勸。
“哎我說青芽你怎麼回事兒啊?你是被清輝收買了是嗎?怎麼一個勁的替他說話?你到底是我蘇瑾寒的丫鬟,還是他靖王府的丫鬟啊?你要是真的那麼喜歡靖王府你說,本小姐二話不說,立馬找車給你送過去。”蘇瑾寒將棋子一丟,怒道。
明知道她如今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莊靖鋮和他身邊的人,聽到有關莊靖鋮的事兒,還一直在她的耳邊反反覆覆的說,煩不煩啊!
青芽見蘇瑾寒發了怒,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說:“小姐,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奴婢哪兒也不去,就陪著小姐。是奴婢鬼迷心竅,看著清輝可憐巴巴的樣子,叫他給矇蔽了,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去把他打發走。”
青芽說著就要離開。
“等等。”蘇瑾寒叫住了她。“你讓他進來,本小姐倒像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麼。”
青芽聽了,對於自己家小姐這反反覆覆的態度也是摸不準,也只能硬著頭皮出去讓清輝進來。
“青芽,多謝你肯幫忙啊,我還真怕蘇小姐不肯見我呢。”進門的時候,清輝在青芽的耳邊嘀咕。
青芽往邊上讓了讓,說:“你別離我那麼近,往後你要有事兒,也別找我幫忙,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幫你了。”
清輝急道:“哎呀青芽,你說什麼呢?怎麼好好的,你以後就不肯幫我了呢?咱們是朋友不是嗎?”
青芽紅著眼圈瞪他,“就為了幫你,小姐險些沒把我趕走,你以後再要有什麼事兒,可千萬不能來找我。”
清輝急得抓耳撓腮的,想安慰青芽,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連聲道:“你……你別哭啊,我答應你,答應你還不成嗎?”
眼看著到寒苑門口了,青芽抹了抹淚珠,平靜了自己的態度才進去。
“見過蘇小姐,逍遙王爺。”清輝進門,先是朝著兩人行禮。
“清輝,青芽說你有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要找本小姐,說吧,什麼事兒啊?”蘇瑾寒和慕容晱依舊在下棋,淡淡的問。
清輝忙道:“蘇小姐,我家王爺他病了,小的想請您過去幫忙看看。”
“喲呵,這就好笑了。”蘇瑾寒笑了一聲,道:“你家王爺病了你該去找大夫啊,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大夫。你啊,現在就去街上的醫館裡找個大夫,要是覺得醫術不好,就去宮裡,找個御醫,他堂堂王爺,找御醫看病,也是正常吧。好了,走吧。”
蘇瑾寒看似不在意的說著,可是她落下的一子,卻讓慕容晱發現,她的心……亂了。
清輝急道:“大夫看了,都說他這是心病,還得心藥醫,他迷迷糊糊的,還一直叫著您的名字,惦記著您呢,或許您去看了,他或許就能好起來了。大夫說了,若是他一直這麼迷迷糊糊的燒下去,怕是要出事的,會有性命之憂的。”
“你這麼說,我還成心藥了?別扯了,有病就找大夫看病治病,別在我這裡耽誤時間。再說,真要有什麼心藥,你也該去找安和郡主,她才是你們未來的靖王妃,跑來找我,算是個什麼事兒啊。青芽,送客。”
蘇瑾寒說著,對慕容晱道:“該你了,慕容哥哥。”
蘇瑾寒表現得無比平靜,卻沒有發現,自己捏著棋子的手在發抖。
他怎麼可能生病呢?怎麼可能會病得那麼嚴重呢?一定是騙她的,一定是。
是莊靖鋮想出來騙她的計策,這樣她就會心軟去看他,就會原諒他,別想,想都別想!
“蘇小姐你怎麼能那麼狠心呢?王爺會病,全是因為您,您怎麼就能不管他呢?”清輝氣急敗壞的說。
蘇瑾寒猛然將手中的棋子往盆裡一丟,看著清輝道:“清輝,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他生病是為了我?啊?”
面對蘇瑾寒質問的目光,清輝明顯有些招架不住,結結巴巴的“我……我……我……”了幾次,也沒說出來。
他又想到莊靖鋮之前的警告,說是什麼都不許告訴蘇瑾寒,否則就把他送走,更加不敢開口了。
清輝只好垂頭喪氣的起來,自顧自的離開了。
蘇瑾寒見他就這麼走了,有心追問又開不了口,轉頭對著慕容晱勉強一笑:“慕容哥哥,咱們繼續。”
“不下了,瑾寒,咱們聊聊吧。”慕容晱輕嘆一口氣,將黑子放下,棋盤推開。
蘇瑾寒不明所以,道:“好啊,不過聊什麼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此刻的慕容晱似乎很悲傷。
“你不是問我昨天是誰救的你嗎?”
“不是你救的我嗎?”蘇瑾寒皺眉。
“不是。”慕容晱搖頭,“只是我把你送回來的,救你的,另有其人。”
蘇瑾寒呼吸頓時一滯,想到了在水中,隱約的,看到莊靖鋮的臉。
難道救她的人真的是莊靖鋮?
“救你的人,是靖王殿下。”慕容晱平靜的說。
“可是……”可是為什麼送我回來的人是你?
慕容晱知道她想問什麼,淡淡道:“他救你上岸的時候,我正好在岸上,他見到我,就將你交給我,然後就走了。”
“哦。”蘇瑾寒哦了一聲,道:“那找個機會,我謝謝他。”
心裡卻有些發酸。
莊靖鋮,為什麼救了我去又把我丟下,交給其他人,莊靖鋮,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我當時看他的臉色不對,就叫身邊的小廝去跟著他,小廝說,他走出沒多遠就暈倒了,被他的朋友送回了靖王府。”慕容晱說。
“暈倒?怎麼會暈倒?他,他輕功很好的,他有內力防身的啊,不過就是下水救了我一下,怎麼可能暈倒……是不是你的人看錯了,是不是……”蘇瑾寒有些語無倫次的說著話。
“瑾寒你先冷靜。”慕容晱抓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撫。
蘇瑾寒這才發現,只要一提到他,她還是那麼容易激動。
“有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早幾天,他不知為何惹怒了皇上,在乾清宮的門外跪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什麼時候?”蘇瑾寒呢喃的問。
“就是宮宴後的第三天晚上。”慕容晱說著,道:“聽聞,他曬了兩天,淋了一天的雨,回去就病了,我不知道他昨天為什麼會出現在湖邊,但是想來他救了你,或許病情反覆了。”
蘇瑾寒此刻覺得自己的腦子懵懵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莊靖鋮救了她,自己卻病了,那麼,她剛剛拒絕了清輝的請求,又算什麼?
懊惱的扒了扒頭髮,蘇瑾寒有些抓狂。
“還有一個訊息……”慕容晱看這她這樣,心酸極了。
他從小守護著長大的女孩,即便沒有了婚約的束縛,喜歡的人依舊不是他,他心裡的難受,簡直無法言喻。
“慕容哥哥,有什麼事情,你能不能一次說完。”蘇瑾寒惱道。
這麼左一下右一下的,都快把她的心臟嚇出毛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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