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會做清明夢,就是知道自己在做夢,但醒不過來、也控制不了的情況。我爺爺當時就是這麼個情況,明知道自己屋子裡進來了什麼東西,可睡床上怎麼也動不了。
霧裡的兩個燈籠黃澄澄的,盯著床上的爺爺看了一會兒,接著伸出來一條紅色的綾子,靈活抖動著纏向爺爺伸出被子的那條腿。
爺爺他能看見,也能感覺到,可就是動不了,急得他渾身都是汗。
也就是這時候,他聽到房樑上響起一聲斥喝,接著有道金光砸在了那條紅綾子上,一下子把紅綾子打了回去。
紅綾子縮回了白霧裡頭,那兩黃色的大燈籠呼哧呼哧地閃動,跟著白霧從屋子裡退了出去。
到這會兒爺爺說他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裡,只覺得心裡頭一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等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房門真開了,而且地面上還有兩塊鋥光瓦亮像玻璃似的東西,看著還挺好看的。
想到昨晚的事,爺爺心裡咯噔了一聲,知道這是自己理解不了的事又出了,趕緊拿上那兩塊東西去找到了曾叔公。
曾叔公出門放牛還沒回來,爺爺又去後山草垛那頭找他。
曾叔公聽完爺爺說的,又看了看兩塊東西,說:“這是那大榕樹上的妖精昨晚來找你,還好你乾爹護著你,否則你就倒黴了。回頭你買瓶燒酒,買點東西,好好去謝謝。”
爺爺想起昨晚夢裡那道金光,心裡有些慶幸,難道就是那黃馬褂出的手?
爺爺又問這到底是個什麼妖精,怎麼出門還打燈籠?
曾叔公聽他問的也有點樂,跟他說:“啥燈籠啊?那是它兩隻眼珠子!你看到的紅綾子,八成是它的舌頭,那大榕樹上頭待的是條有了道行的大蛇精。”
爺爺一聽再回想昨晚夢裡的畫面,嚇了一個哆嗦。
這可不越想越像嗎?光眼珠子就那麼大,那整條蛇得有多大一條啊!
曾叔公說爺爺撿的東西就是那條蛇的鱗片,是被黃馬褂打下來的。說完,曾叔公又抽了口煙說:“你小子有個乾爹護著,僥倖沒事。但既然都找上了你,那鄰村的那幫子,肯定已經倒了黴了。”
說到這裡,曾叔公又愁眉苦臉了起來。
爺爺當時還有點不信,但很快,曾叔公的話就應驗了。
爺爺他在小賣鋪買了燒酒給村頭黃皮子廟送去的時候,正好看見村口來了輛車,三天前還好端端的趙隊長被人扶著,一瘸一拐地往裡走。
爺爺一看,有些好奇,把燒酒放在小廟前邊,就跟著回到了村長家。
這裡該提一嘴了,陳村長即是太清村的村長,也是村裡生產隊的隊長。
當爺爺來的時候,村長家大院裡已經圍了一大堆人。為啥?看熱鬧唄,村子也不大平日更無聊,有點新鮮事,左鄰右舍的一嚷嚷就全聚過來了。
一問,原來是鄰村這幾天出了事了。
下地的男丁接二連三地出了怪事,有的左腿、有的右腿,一夜之間都出現一條紅色瘮人的長印子,猛看上去就像是捱了一刀似的!
而且這紅印子不去動它是不痛不癢,但腳一沾地,立即疼得人嗷嗷大叫,形容起來都說像是捱了一斧子似的疼。
當時的農村可沒有什麼機械化作業,田裡的莊稼都靠人來翻土、除草、澆灌。
一般這些重體力活都是家裡男人乾的,這好端端的一村子男人十有八九都躺了床,田裡的農活一下子就荒了。
幾天下來,趙隊長愁的頭髮都白了,找了縣裡醫生來看也看不出什麼,還有說是傳染病。這啥傳染能傳染那麼齊整?光傳染腿上了?
當時砍大榕樹的事,別的村也多多少少有聽說。爺爺到那,聽到不少村民都七嘴八舌的議論,鄰村這怪事一準是因為得罪了樹上的神仙!
呸,什麼神仙?明明是妖精,老子身上還有它兩塊鱗呢!
爺爺心裡唸了這麼一句,想想這麼多人都躺下了,就自己沒事,心裡對那黃馬褂的成見也少了一些。
總算自己沒白叫那麼多聲乾爹不是?
這時候陳村長和趙隊長商量完了,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聽到村民們議論紛紛,趙隊長臉色有點難看,陳村長故意咳嗽了幾聲,村民們這才安靜下來。
“大家應該也都知道了,這白沙村最近出了些事。男人們下不來床,趙隊長實在沒轍了,想請咱村的村民啊,幫忙去翻翻土、除除草,照顧下莊稼。”陳村長說著,看了圈大夥,“去的人來報個名,我給加五個工分。”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太清村村民心裡雖然對鄰村怪事有點害怕,但也蠢蠢欲動。
爺爺身邊當時就有幾個人討論。
“大壯,你去不?五個工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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