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鄴朝,正德七年,夏。
天氣炎熱,玉笙居里的氣氛卻一直維持在冰點,年輕的魏青站在窗前,聽著屋外木棉樹上嘶啞尖銳的蟬鳴,一聲接著一聲,怎一個悽慘了得。
他越聽越是躁鬱,忍不住關了窗,一轉頭看見昏睡了大半日的裴宴笙已經睜開了眼睛。
“公子,您醒了!”他飛奔過去,滿臉關切。
裴宴笙看著他,半響都沒有眨一下眼睛。
魏青瞧著他遲緩的反應和近乎傻愣的眼神,心裡涼了半截,哭喪道:“公子,您別嚇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雖然他也知道主子這次是遭遇了致命的打擊。老侯爺仙逝,他又遭侯夫人暗算聲名盡毀,緊接著陛下一道貶斥的聖旨,讓血氣方剛的七尺男兒再也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連環的重擊之下,魏青也不禁懷疑,他們這次真的敗了嗎,再無翻身之日了嗎?
裴宴笙看著他迷茫頹敗的樣子,終於有了反應,他緩緩彎起蒼白的嘴唇,竟是笑了起來。
從黃昏到日落,魏青不錯眼的看著他,看他掀被下床,看他叫水洗漱,看他坐在桌邊沉默的吃光了廚房送來的飯菜。
甚至他飯後漱口擦嘴都是那樣的悠然自得,彷彿從昨日開始崩潰狂怒的人根本不是他。
“公子,您……”魏青憂心忡忡,一時不知該喜該憂。
“不是你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那怎麼還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裴宴笙看著他,語氣平靜甚至帶著笑意。
魏青眉頭夾得更緊了,他確實這麼說了,可那不過是安慰之辭,他可沒指望公子會因為他一句話而完全振作。
“我只是覺得公子醒來後,判若兩人。”
裴宴笙定定地看著他,眼神中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鎮定自若和成熟睿智,“是的,我彷彿大夢一場。”
……
夜色如水,魏青看著自家公子身輕如燕般翻牆消失在夜色裡,驚訝地嘴都合不上。
少頃,裴宴笙已經掠過重重高牆,躍至容安的閨房屋頂,他好像鼓足了勇氣,才伸手抽走了屋頂的一片瓦。
屋內燈火朦朧,少女的閨房死水一般沉寂,他看見容安坐在床上,往日裡水靈靈的眼睛腫的像核桃,更令人揪心的是,她的眼神毫無光彩,彷彿生無可戀。
阿湖守在她的床沿,早已無計可施,可還是堅持勸道:“小姐,你吃些東西吧,從昨日到現在你一粒米未進,身體怎麼受得了。”
容安毫無反應,空洞的眼神甚至沒有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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