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李青,眼底深處藏著算計:“先生,該讓這位京城來的‘眼’,看到點他該看的東西了。”
李青心裡咯噔一下,明白了。
“鎮北侯不是懷疑咱們嗎?不是到處找‘劫匪’嗎?”趙羽站起身,走到窗邊,夜色濃得化不開,“咱們就給他一個‘說法’,也順手給王長史送份‘人情’。”
他回過身,聲音更低了些:“理一份證據出來,別給全了,撿那些鎮北侯貪墨軍餉、剋扣兵糧、倒賣普通軍資的,做得像那麼回事,弄成‘無意中發現’的樣子。”
“然後呢?”李青跟上思路。
“想法子,讓這份東西‘不小心’落到王瑾手裡。”趙羽的語氣帶著一種冰冷的鋒利,“讓他自己去看,自己去想。由他這位陛下派來的欽差,去揭鎮北侯的瘡疤,比咱們自己動手,乾淨,也穩妥。”
李青只覺得後背竄起一股涼意,又夾雜著興奮:“妙!這麼一來,既敲打了鎮北侯,咱們又把自己摘出去了!王瑾拿到東西,肯定得上報京城,到時候,鎮北侯就算想反咬咱們,也沒人信!”
“還不夠,”趙羽補充,“得讓王瑾覺得,咱們也是‘沒辦法’,是為了自保,才撞破了這些事,生怕被鎮北侯栽贓。”
“屬下明白!”李青精神頭都上來了,“我這就去安排!保證做得滴水不漏!”
“等等,”趙羽叫住他,“那份最要命的,通敵和勾連二皇子的東西,先收好。不到最後關頭,不能動。那是咱們壓箱底的。”
“是!”
李青領命去了,腳步都帶著風。
屋裡只剩下趙羽。
他重新坐回桌前,看著那箱沉甸甸的“罪證”。鎮北侯這棵樹,在北疆紮根太深,牽扯太多。想把他連根拔起,得借力。
王瑾,這位瞧著溫吞水的文士,就是最好的那股力。皇帝派他來,本身就說明了態度。只要東西遞到他手上,由不得他不接招。
趙羽的手指又開始叩擊桌面。
東西送出去,王瑾會怎麼選?京城那位父皇,又會怎麼看?二皇子趙翰,知道他最大的膀臂要斷了,又會幹出什麼事來?
這潭水,才剛剛開始渾起來。
……
幾天後。
王瑾正在院裡看書,他安插在鎮裡的一個眼線,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臉上全是慌張。
“長…長史大人,”那人說話都哆嗦,“小人…小人在鎮西頭那個廢了的舊驛站…看…看見一個包袱…裡頭好像…好像是些賬本信件啥的…”
王瑾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動,放下書卷:“帶路。”
舊驛站裡灰塵撲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果然扔著一個油布包裹。
王瑾示意手下開啟。
裡面確實是一些冊子和幾封信。
他隨手拿起一本翻了幾頁,臉上的平靜瞬間就繃不住了。冊子上的名字、地點都用了代號,記錄也遮遮掩掩,可憑他在京城官場打滾多年的眼力,加上這幾天在龍牙鎮的見聞,他幾乎立刻就嗅出了味兒——這些東西,指著誰,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