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心中暗惱,腦子快速轉動。
很快,他再度開口:“定遠侯,你可知齊國有幾個皇子?可曾見過?認得嗎?”
李正書楞了一下,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露出一絲嘲笑:
“九殿下深居宮中久矣,不明世事,齊國皇帝去年駕崩,並無兒子,又哪來的皇子呢?呵呵。”
群臣聞言都笑了。
“九殿下有所不知,現在的齊國皇帝是個女人,且年紀不大。”又有一位大臣介面道。
“年紀不大的女皇帝?”
趙羽聞言楞了一下。
他心思一轉,又笑問道:
“定遠侯早年也上過戰場,敢問定遠侯,一共打過幾場勝仗?”
李正書傲然一笑,道:“小侯征戰半生,大獲全勝二十場!殺敵五萬餘!”
“活捉過敵方主將嗎?”趙羽又問。
李正書道:“兩軍交戰,血流成河,先殺主將者得首功,既然是勝了,主將自然是死在亂軍之中。”
“很好。”
趙羽扭頭掃視諸位武將,雙手一攤,道:“諸位將軍,以我的本領,在戰場上活下來的機率,能有幾成?”
一眾武將相視一眼,搖搖頭,異口同聲:“必死無疑!”
李正書面色鐵青。
“定遠侯,我記得,你有三個兒子。”
再度望向李正書,趙羽神情淡然:
“可惜,定遠侯虎父犬子,三個兒子並未從軍,而是科舉入仕,現如今已為一方大員,由此可見……”
“九殿下,人各有志,小侯三個兒子不喜武藝,因而……”
李正書急了,連忙開口喝止!
趙羽嘴角翹起,露出一絲冷笑。
老梆子,論嘴皮子的功夫,你差遠了。
“定遠侯此言,又差矣。”
趙羽慢悠悠地開口,指了指旁邊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武將,道:
“鎮西將軍狀元出身,本為一地知府,宣和六年西夏犯邊,林將軍投筆從戎,運籌帷幄,兩次擊退敵軍,擒殺敵將,一戰成名,威震西夏……”
“呵呵,九殿下過譽了。”
鎮西將軍林祿拱了拱手,制止趙羽往下說。
這趟渾水,他可不想摻和進去。
“夠了,你想說什麼?”
宣帝擺擺手,疑惑地看著這個神情鎮靜,誇誇其談的小兒子。
絲毫沒有傳聞中的膽小如鼠,令宣帝感到了陌生。
趙羽沉聲道:“兒臣想說,我的膽子,比定遠侯那三個犬子加起來都要大!兒臣敢上戰場,不怕死!”
聽到“犬子”二字,好幾個大臣都掩嘴偷笑。
李正書更是面露怒色。
宣帝嘴角微翹,有些許嘲諷:“你,當真不怕死?”
“怕,也不怕。”
趙羽語氣低沉。
宣帝皺眉:“何為……”
話還未說完,趙羽繼續說道:
“兒臣渾渾噩噩二十餘載,自小受盡欺凌,被當做玩物,旁人都說兒臣是大燕立國以來第一個廢柴皇子……直到昨晚太祖入夢,對我訓示……”
“太祖之言,令我醍醐灌頂,七竅通暢,膽氣大壯……”
“兒臣怕死得窩囊,死得其所,卻是不怕!”
聲音不大,但大殿靜謐,宣帝與群臣都聽得真切。
群臣面面相覷,感到十分驚異。
宣帝更是愣住了。
太祖入夢……
這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眾人自然嗤之以鼻。
但趙羽生性懦弱,口齒不清,自小便是眾多皇子欺辱的物件。
這樣一個名聲在外的廢柴皇子。
一夜之間竟敢動手打了二皇子,斬殺侍衛,殿堂之上又口若懸河,應答如流,說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
與以往相比,判若兩人!
別說太祖入夢,便是神仙入夢,都不會有人懷疑!
“太祖入夢,醍醐灌頂……”
宣帝低聲呢喃一聲,看著趙羽,眼神逐漸變得複雜。
他忽然意識到。
這個顯得“多餘”以及“可有可無”的小兒子,從未得過自己哪怕一絲一毫的關愛。
大概是太祖在天之靈也看不過眼,對其垂憐。
“自小受盡欺凌,當做玩物……”
恍惚間,宣帝的眼眶有些溼潤了。
這個最不受待見,身份最低微的兒子,自小飽受欺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他心中暗暗嘆息。
就在這時,太監總管海大福從屏風後面走出,在宣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退下吧。”
宣帝擺了擺手,眼神柔和地望向趙羽,道:
“御醫查過了,你兄長並無大礙,此事就此……”
德妃聞言臉色大變,搶著開口:“陛下,翰兒他雖無大礙,但……”
“朕說夠了!”
宣帝一拍龍椅,砰一聲震響,瞪著德妃:
“老九天性軟弱,從來只有被人欺負,朝野上下誰人不知!此事到此為止,不許再提!”
德妃神情驚惶,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