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樂愉在陰間實在是待不住,大手一揮,那院子和桃花都消失了。
阿寶不在,這院子,於她一個孤魂野鬼也沒了任何用處。
凡間遊蕩的日子裡,枯守著日出月落,看著春夏秋冬更迭,沒有笑,亦無淚。
再美的景色她做人之時,都閱過,再美的人她都見過,許許多多的故事與傳奇,她都在陰間聽過,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畢竟有節陰鈴,她也不去造事生事,就瞎逛,以遣愁索笑。
去看看顧長宴的念頭,她是有過,但只要念頭一起,節陰鈴就把她的手幾乎勒斷,鬼術全無,只能忍痛。
但在她想殺張俞文他爹的時候,這破玩意都沒半點兒動靜。
她就明白了,什麼節陰鈴,什麼控制殺念,不過是防止她去找顧長宴尋仇。
這帝王之家,定不是那凡人,生死病老,皆由九重天說了算,豈能容她風樂愉來搗亂?
思及此處,風樂愉臉上神色不停地變幻著,像是惱怒,又像是悲傷,還有其他。
他顧長宴那麼高高在上,活著奈何不了他,死了還不能動他……
真是諷刺至極。
*
突然有一日,想起了張俞文,又聯想起他口裡所說的說書人。
不免來了興致,去市井中找到一說書人,跟了他好幾天,但說書人就是不說梁國遺事。
風樂愉也不倦,繼續跟著,跟到你為我開口為止。
耗時間而已,她風樂愉大把。
*
已是六月,蟬喘雷幹,為夏季最酷熱的日子。
茶館上,說書人在臺上一身葛紗,說著過去那些有趣的遺事,給茶館填了幾分清涼透爽之感。
風樂愉坐在臺下,一面吃著一些小食,一面執拗的盯著說書人,嘴角還時不時牽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似乎在說:我看你說不說,我就這般纏著你,看你躲到何時。
說書人在看到她時,忍不住連呼吸都頓了一下。
被她盯著緊了,額上還冒著細細的汗珠,本來葛紗是最爽透的衣物,此刻卻像火燒了似得,心焦如火地讓他想逃離。
風樂愉已經跟了他五日。
說書非高雅閒淡,所以臺下坐著都是訕牙閒嗑之人,聚在茶館,費些小錢,飲幾盞茶,低唱淺酌,抑或是聽些民間怪談。
此時臺上說著的是精怪故事。是這位說書人最擅長的部分。
*
話說有一蛇,修煉千年而成精,卻妄想體驗這凡間榮華滋味,化成人形,入了皇宮,魅了皇帝,成了寵妃。
後被一巫師察覺,更是設法讓蛇精現出原形。
不料蛇精十分聰慧,幾番都沒有入套。
巫師無奈,之得在其生產之時,也就是法力極弱之時,做了法。
蛇精剩下一堆小蛇,將接生的穩婆直接嚇死了過去。
臺下的人少見多怪,聽的寒毛卓豎,有人問:
“先生,你這捏造是非,也不怕皇家的人找你麻煩?”
“就是就是!”
又有其他人說:“這不過是民間怪談,亦無考究,不過是你我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先生,請繼續——”
更多的人是急杵搗心,“對對對,後來呢?那蛇怪怎麼樣了?”
眾人不顧驚魂未定,饒有趣味追著說書先生繼續。
說書先生笑容可掬,不緊不慢繼續說著——
皇宮畢竟是皇宮,守衛戒備森嚴,皇帝聞得此訊息,立刻命人那小蛇當下就被斬了。
而那蛇精,見此狀,嚇得一命嗚呼。
話到這裡,並未結束。
那蛇精修煉千年,只因貪圖人間榮華滋味,卻不料因此而送命。
心中憤然,不知從哪裡找來了法子,得了道,繼續修煉。
過了幾載,那皇家就絕了種,很快,王朝覆滅。
傳聞是那蛇精造孽所致啊!
說書人:“今天的話本就說完了,各位——可還滿意?”
眾人拍手叫好,露出如渴如飢的神色。
“滿意滿意,先生明天說什麼?”
“對,先生明天說什麼,提前給我們透露一些,讓我們好做好心理準備——”
“就是就是!”
風樂愉盯著說書人,眉飛眼笑,意思是——
“明天該說我的故事了吧?”
說書人躲過她的眼神,望向眾人,道:“明日之事,咱明日揭曉——”
拖長尾音,將眾人的興致又吊高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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