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神色不變,撥弄茶湯的手依舊很穩:“女子是最好處理的,只要你點頭,娘幫你處置了她。”
他其實想問母親想要如何做,可他卻怕聽到答案。
他怕知道了結果後自己不敢再繼續,更怕就此放棄,反倒是得罪了杜太守。
所以他決定揣著明白裝糊塗,對母親磕了個頭:“多謝母親。”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自私涼薄,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而什麼東西會是他的絆腳石。
這種心底隱匿著的情緒,他只敢在母親面前表現出來。
母親才是與他站在同一方的人,她知道他的狹隘與冷漠,甘願為他收拾衝動之後的爛攤子。
再後來,他從來沒有再回到過那個他待了十年的地方,更再不提憶娘,就當那些事從來沒發生過。
他自欺欺人,可是午夜夢迴間,卻難逃鬼怪侵擾。
他一路入京、金榜題名,得皇子賞識,以從從龍之功最後居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生在泥裡之時,心裡只想著往上爬,出於安樂之後卻是忍不住回看從前。
他再次想起了憶娘,可他卻不會責怪自己,他將所有的錯都推在杜婉琴身上,若不是她看中了自己,又怎會逼得他不認妻兒?
他恨她。
他利用她,薄待她,他自認為半點錯都沒有。
入京之後,張家用著從前的婚事尋上他,他在母親的勸說下暗地裡與張氏有的私交。
除了憶娘以外,其他的女人都無所謂,不過是靠著這些情愛的手段暫時擰在一起罷了,他的心不會為除憶娘以外的人有半分停留。
再次得到憶孃的訊息時,杜婉琴已經死了,張氏成了他的正妻,從前憶娘身邊的那個丫鬟不知怎得被人牙子帶了進來。
正巧那日張氏挑選丫頭,他未曾離府,一眼便認出了她——南鏡。
他主動開口將南鏡留了下來。
他心中思緒翻湧,卻不敢表露出來半分,他只能忍耐著,直到夜裡將南鏡偷偷喚到書房中,詢問憶娘如今如何。
可南鏡卻是閉了閉眼:“老爺迎娶杜夫人的時候,其實姑娘去看你了。”
“姑娘說,老爺身穿喜服,身騎高馬,十分俊俏,同她腦海之中的一模一樣,只可惜穿鳳冠霞帔的並不是她。”
“姑娘原本是恨你的,他以為你移情,去尋了杜家姑娘魚死網破,只可惜直到你們成親後,她才有機會見到杜姑娘。”
“可那時什麼都晚了,杜家不能丟這個人,她安頓了姑娘,本想著等你回來與你說清楚,再商議和離,可你卻中了舉人,只能作罷。”
“杜姑娘許諾了我家姑娘,若日後有事,直接尋來,杜府會全力相幫,後來我家姥爺被人誣告,險些丟了命,還是杜姑娘從中幫忙才撿回來一條命,可是我家姑娘還是出了事,喝落胎藥時傷了身子,嚥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