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目光落在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臉上,只餘失望,“朕讓人替你診治,甚至是幫你驅鬼,可你呢。”
邱思思跪在地上,“官家,千錯萬錯,是我一人之錯,張藤是無辜的,他是受我唆擺。”
“不是的,官家。”
張藤一併跪下,“是臣引誘娘娘,從始至終,都是張藤一人過錯,臣願意以死謝罪。”
姚沛宜瞧著互相為對方求情的男女,心裡一時錯綜複雜。
【這檔子事,我也不好開口。】
【官家是我公公,這邱才人是公公的嬪妃,我若是插手,是僭越。】
【可是他們看上去好可憐啊。】
“你們倒是珍愛對方,將朕供在了一個高臺上,若是朕對你們下手,豈非朕不仁不義。”燕帝冷眼。
“官家。”
邱思思哭紅了眼,面色煞白,“是臣女誆騙了您,您是好人,您盡心盡力為臣女醫治,
是臣女居心叵測,可倘若臣女能選,臣女也不想騙您,您是一位明君,是好皇帝,臣女很敬仰您。”
燕帝語氣發寒:“宮妃偷情,理當是死罪。”
張藤重重磕頭,“臣並未和娘娘有肌膚之親,娘娘是貞潔的,官家,您要了臣的性命吧。”
“好,那就依你。”燕帝攥緊拳,“來人,將張藤拖下去砍了!”
“父皇。”
姚沛宜還是沒忍住站了出來。
只是剛邁出去,就被俞定京握住了手腕,他先行一步上前,“父皇且慢。”
燕帝一頓,看向俞定京,“京兒,你調查出了整件事,剩下來的交給父皇處置。”
俞定京垂首,“兒臣沒有干涉父皇決議的意思,只是瞧見才人,忽然想起了母妃。”
姚沛宜聞言一愣。
燕帝亦是怔忪。
“宮中不少人都在說,邱才人被您選中,是因為她像母妃。”
俞定京看著燕帝,“可兒子覺得不像,母妃在兒子心裡,是獨一無二的。”
燕帝聽到德妃之名,心底蔓延上一陣苦澀。
的確。
在選秀上,他一眼就看中了邱思思。
她和德妃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像。
就連名字都有相同之處。
所以他情不自禁認為,這是老天給他的補償,讓他所愛之人重新回到他身旁。
可事實證明。
不管是德妃,還是邱思思,都不願待在他身邊。
德妃在時,他一心一意愛著她。
可她從不正眼看他,她心裡有別的人。
他一清二楚,卻從不敢說破。
他實在是害怕,若是在聞思面前說穿,她連演都不願意跟他演了。
如今,邱思思也是同樣。
“若母妃在世,她也不會想見到父親被一個和她幾分相似的人困住一輩子。”
俞定京道:“倘若她在世,興許也願意見到,有情人不被分離。”
燕帝紅了眼。
“你娘被朕困了一輩子,所以你如今替邱才人求情,不願意看她也被朕困住,是嗎?”
俞定京沒有回答。
從父子間片語只詞中,姚沛宜隱隱覺察出一些不為人所知的內情。
【德妃…不願意待在後宮嗎?】
【為何官家和王爺的眼神都這樣…傷情……】
“兒子言盡於此。”
俞定京拉著姚沛宜的手,“剩下的交給您定奪。”
“你都這樣說了,朕如何會殺了他們。”
燕帝閉上眼,疲倦地嘆出一口氣。
“……”
從宮中出來,姚沛宜和俞定京乘車回王府。
邱才人的事塵埃落定,可她卻看出自出宮後,俞定京的臉色就不太對。
“王爺,你沒有哪裡不舒服吧?”
俞定京淡聲:“沒有。”
“那你怎麼看上去不高興?”
姚沛宜大概猜到他情緒變化同德妃有關,“妾身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俞定京道:“知道不該開口,就最好不要問。”
姚沛宜動了動唇,還是道:“妾身只是覺得,咱們是夫婦,若是你有不高興,
或是想要傾訴的事,可以告訴我的。”
俞定京聞言轉過來,靜靜地瞧著她。
傾訴?
他們連夫婦間最起碼的坦誠都沒有。
又如何能傾訴。
俞定京自嘲一笑,“在你眼中,夫妻該是怎樣的?”
“夫妻是世上最親密的人。”
姚沛宜思忖道:“應當互相珍愛、坦誠、為彼此考慮。”
“那你對我坦誠嗎?”
對方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讓她不由一愣,“妾身……”
“姚沛宜。”
俞定京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欺身壓了過來,雙臂撐在她左右,將她禁錮在懷中。
那雙漆黑的瞳仁內暗流湧動,像兇獸鎖定獵物的眼神,睨著她。
“告訴我。”
他生冷的氣息包裹住她,鮮少如此專橫和霸道。
“你對我坦誠嗎?”
她慌了神,想往旁邊躲,卻又被他單手扣住腰肢狠狠摁了下來,男女間力量懸殊在一瞬間體現出來。
“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