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定京瞥了眼門口候著的時來,“將人押下去,再讓運轉帶人去查查胡家的井。”
“是。”
時來上前將管三娘逮住。
管三娘是鶯歸樓老闆,動靜鬧大,也引來不少人來瞧。
姚沛宜從屋中出來,正好瞧見藍萩和綠裙姑娘站在人群中往裡頭張望。
“藍萩。”
她剛走上前,就被藍萩握住了手,“王妃,這是怎麼了?”
握住她的那雙手指腹間有些粗糲硌人。
姚沛宜微微一頓,隨即笑道:“還不是胡淖的案子,對了,我還沒問你呢,這幾日夜哭女還有動靜嗎?”
藍萩搖頭,“說來也奇怪,好像自打胡侍郎沒了命,夜哭女也跟著沒了動靜。”
“那就好,你們也能睡個好覺了。”
藍萩見他們還有要事,便也沒有糾纏。
姚沛宜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一行人上了馬車,她才向俞定京開口:“王爺,你能不能查到一個人的過往?”
俞定京聞言,想起方才她和藍萩談話的場面,“你要查藍萩?”
姚沛宜搓了搓手指頭,方才那抹粗糲恍若還在,“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運轉在入夜時才來稟話,幾人正在吃晚飯。
“主子,胡家的井屬下都查過了,只剩下最後一口井在胡家祠堂裡,我們還未檢視。”
幾人聞訊連忙前往胡家祠堂。
更深露重,祠堂內即使是點了火把,風吹起來時也有些發涼。
雷妙妙大著膽子湊去井邊瞧,“這是口枯井吧,裡頭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啊。”
姚沛宜剛想叮囑人小心些,哪知下一刻雷妙妙正好踩到青苔,一個跟頭就栽進了井裡。
“雷妙妙!”
姚放連忙接過暗衛遞來的繩子爬下去。
“妙妙!”
姚沛宜也擔心得不行,跟著下去後,卻只瞧周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妙妙?你摔了嗎?”
“……”
周遭靜悄悄的,並未有人回答。
姚沛宜不禁嚥了口唾沫,嘗試著蹲下去摸,“妙妙?”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涼堅硬的鐲子。
【不對……】
【妙妙不戴手鐲的啊……】
再往下摸。
她摸到一點軟爛又粘稠的玩意兒。
【這是什麼東西……】
【對了,我還帶了火摺子。】
她從懷裡摸出火摺子吹燃。
火光亮起的瞬間,眼前赫然出現一張腐爛得快露出森然白骨的面龐,上頭爬滿了蛆蟲,極為可怖。
“啊!”
姚沛宜起身就跑,下一瞬就撞進了男人寬闊堅實的胸膛裡。
“是我。”
俞定京熟悉的低醇嗓音響起,姚沛宜頓時覺得有安全感多了,一把纏住他的腰身不撒手,“有、有屍體。”
“看到了。”
他感受到懷中嬌軀微微發著抖,手在半空中頓了頓,還是落下,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我來了,沒事了。”
“你倆這樣摟著幹什麼?”
姚放扶著一瘸一拐的雷妙妙從另一邊走過來,“這口枯井很大,方才雷妙妙摔下來,我就發覺不對勁了,方才走了一圈,瞧見了五六具屍身。”
“啊?這麼多?”
姚沛宜方才被嚇了一大跳,眼下聽這話雖然震驚,但還是睜不開眼。
俞定京瞥了眼懷中人,“先讓仵作過來驗屍吧。”
姚沛宜被人拉上去後,方才緊繃著的弦才鬆懈下來,雷妙妙瞧著閨蜜這模樣,擔心道:“今夜要不我陪你睡?”
雷妙妙是知道姚沛宜和俞定京這夫婦倆的情況的。
今夜恐怕又是姚沛宜一個人睡。
她膽子本就不大,方才又見了屍身,定然會害怕。
可姚放是不知道的。
“人家有夫君陪著,你一個傷患湊什麼熱鬧,還不快點跟我回去上藥。”
姚放拍了下俞定京的肩膀,“小丫頭方才受了點驚嚇,你好好照顧她。”
姚沛宜也沒奢望俞定京能照顧她,嘆了口氣:“王爺,那我先回去休息了,等明日仵作驗完屍,我再過來瞧瞧。”
俞定京卻反常道:“我送你回去。”
姚沛宜抬眉,【難道是因為姚放方才說的話,所以他才送我回去?】
“走吧。”俞定京抬腳走在前頭。
姚沛宜連忙跟上。
胡家府邸不大,姚沛宜邊走回昨夜睡過的廂房,邊在腦子裡思忖方才的屍身是怎麼回事。
等到了廂房,才後知後覺發現俞定京也跟了進來。
“王爺,你怎麼也進來了?”
姚沛宜不解,“是不是走路太累了,所以進來喝一杯茶解渴?”
“……”
俞定京頓了下,瞥向內室的床榻,沉默了良久。
【怎麼不說話?】
【奇奇怪怪的。】
“你…害不害怕?”俞定京內心掙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問。
姚沛宜下意識擺手,“我們大女人不怕這些,方才主要是我沒做好準備,才被那屍身嚇了一跳。”
“…嗯。”
俞定京抬腳往屋外走,“那你早些休息。”
“好…嗯?”
姚沛宜腦子裡好像閃過了什麼。
【不對。】
【他方才那意思,是不是要留在屋子裡陪我?】
【?】
【這死嘴!】
【脖子好癢感覺缺根繩子。】
“王爺!”
俞定京回頭。
方才還一臉正氣的大女人,此刻已歪倒在門邊,柔弱地蹭了蹭眼角無痕的淚。
“其實…方才人家是在逞強,我這小心肝兒,一顫一顫的。”
俞定京太陽穴抽了抽。
“我知道王爺公務在身。”
大女人抖了抖嘴唇子,淚眼婆娑,“您去忙吧,妾身一個人待在這兒也沒事的,就算害怕,忍一忍就好了。”
“……”
【咋不說話?】
【果然,還是打動不了他嗎?】
【俞定京,你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腳步聲忽然走近。
她茫然地抬起眼,對上俞定京複雜的俊臉。
“我…你先沐浴,還是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