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沛宜連忙退後,“王爺,你嚇我一跳。”
俞定京眸底晦澀不明,良久,才緩緩垂下眼皮子。
“王爺,方才我在這窗子上發現了一個小孔,感覺有些奇怪,你來看看。”
姚沛宜沒在意方才發生的小事,主動推開了一些,容俞定京上前。
俞定京瞥了眼她,走上前去端詳,長眸微眯。
“這窗子能推開嗎?”
姚沛宜嘗試推了下窗子,卻紋絲不動。
俞定京試了下,“裡頭有東西擋著了。”
“姚放——”
她放聲喊。
裡頭立即傳來回應:“嚇我一跳,怎麼了?”
姚沛宜敲了敲窗戶,“你聽聽我們的聲音在哪兒。”
“你們變戲法呢,怎麼聲音從盆栽後頭傳出來了。”姚放不明所以。
【盆栽?】
【對了,我好像是在胡淖的屋子裡瞧見了盆栽。】
“姚放,將盆栽搬下來吧。”俞定京道。
裡頭傳來一陣重物被挪動的聲響。
“我去,這怎麼還有一扇窗戶。”
姚放顯然是將盆栽搬下來了,窗戶被他從裡頭拉開。
“我的天爺,這怎麼多了扇窗戶。”雷妙妙一轉身才發現不對。
姚沛宜打量著窗戶,又看向屋內,“若對著這個方位,窗上小孔有可能是弩箭射穿。
胡淖才死,大理寺也叮囑過不要動書房,這扇窗其裡有盆栽遮擋,其外在長廊拐角盡頭,實在不起眼,
可邊邊角角都很乾淨,我摸過,一絲灰塵都沒有,定是這兩日有人清理過,
這不太對勁,有沒有可能是兇手作案後,仔細清理過?”
姚放啊了聲。
俞定京放下窗,點了兩下小孔的位置,“兇手在這兒射出弩箭,按當時胡淖的死狀,的確能對上,但仍有需要考慮之處。”
姚沛宜一愣,“什麼?”
“若兇手從窗外射殺,如何確認胡淖坐在桌案前,不晃也不動,完美射中這一箭?”俞定京問。
姚沛宜思忖,“有沒有可能他當時暈過去了?”
姚放皺眉,“不對吧,胡淖屍身並未發現被打傷,或者是體內殘存了迷藥。”
她想了想,“迷香呢?若胡淖進書房嗅見迷香,倒在椅子上,這樣兇手就能準確無誤射殺他。”
“不太對勁吧。”
雷妙妙走過來,“窗戶紙雖透,可這麼大一株龜背竹盆栽放這兒了,兇手怎麼有這樣好的眼力,直接透過盆栽射殺他。”
姚沛宜眉頭緊鎖。
“有沒有可能這小孔其實是巧合?”
姚放說完之後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不過這案子也確實是很可疑,胡夫人咬定胡淖不會自盡,
可若不是自盡,霍豁一個文臣有這樣的本事能射殺胡淖嗎?”
“我總覺得不是霍豁殺了胡淖。”姚沛宜深吸一口氣。
“不是霍豁?”
姚放指著龜背竹,“這盆栽可沉了,至少需要兩個成年男子才搬得動,我方才都險些沒搬動,
若不是霍豁,剩下的管三娘或是胡夫人,哪個搬得動?而且管三娘和胡夫人的嫌疑不是都撇清了嗎。”
俞定京瞳仁緩慢轉動,對身後灌木叢中喚:“時來。”
姚沛宜只見時來從灌木叢中鑽出來。
“主子。”
“去查查管三孃的住處。”
時來頷首,“是。”
姚沛宜看了眼俞定京,“王爺疑心管三娘?”
俞定京並未說明,只是道:“今夜先休息,其餘待明日再說。”
次日。
姚沛宜鮮少認床,但昨夜在胡家卻是紮紮實實地沒有睡好,翻來覆去一整夜,睡夢中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直到後半夜實在是撐不住了才睡著,日上三竿才醒,頂著黑眼圈和俞定京幾人用了午飯。
“你昨夜打鬼去了?”姚放瞄了眼妹妹。
姚沛宜有氣無力搖頭,“沒事,就是昨夜睡不著。”
“你是不是害怕啊?”
雷妙妙皺眉,“你該跟我說的,我去陪你睡。”
“你陪她睡算怎麼回事。”
姚放喝了口茶,“人家有夫君陪著。”
姚沛宜聞言瞥了眼俞定京。
【有夫君陪才有鬼呢。】
俞定京一頓。
【罷了,還是不要讓姚放知道我和俞定京沒睡在一起為好。】
【免得待會兒又生事端。】
時來正好入內稟報。
“主子,這是在管三孃的屋子裡發現的東西。”
時來遞上來一個角子,裡頭塞了諸多商鋪契書,“屬下查過了,這些是胡淖大半產業。”
“胡淖的產業?是他自己給管三孃的?”姚放蹙眉,“這胡淖有妻有女,給一個姘頭這麼多產業?”
俞定京:“去看看就知道了。”
“……”
管三娘掌管著整個鶯歸樓,幹這行的基本都是後半夜才能睡,昨夜又忙了一宿,等到午後才迷迷糊糊轉醒。
剛睜開眼皮子,就瞧見幾個人坐在屋子裡,嚇了一跳。
“啊!”
管三娘忙不迭退了些,看清楚來人是誰後,愣了許久,“你們不是大理寺的大人嗎?為何闖入我的屋子?”
管三娘前幾日見過俞定京等人,只知幾人是大理寺官員,猜到他們是因為案子的事過來找她。
“我們只是闖入你的屋子就這樣生氣,你殺了人我們都沒說什麼。”姚沛宜擊叩桌案。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管三娘睜大了眼,“上一回,我已經同大人們解釋清楚了,我沒有殺過人。”
“你沒殺過人,為何手上有這些東西。”
姚放將角子扔出去,商鋪契書灑了一地。
“我……”
管三娘瞧見一地契書愣了半晌,隨即才道:“大人們就算是大理寺官員,也不能隨意翻我的東西。”
“這是你的東西嗎?”雷妙妙嗤了聲,隨即道:“管三娘,其實真相如何我們早就查明瞭,只是看你這會兒說不說實話。”
“我……”
管三娘動了動唇,臉色先白了大半,“這…這是胡侍郎給我的。”
“是他給你的,還是你偷的?”姚沛宜迅速反問。
管三娘囁嚅了幾聲。
“管三娘,你約胡淖見面,只是情人思念所以想見面,還是你早就預謀好了,要奪他財產,謀他性命?”姚放語調悠緩。
“不是的,我一個平民百姓,哪有膽子殺他,而且他也早答應了將這些商鋪給我。”管三娘說。
“管三娘。”
坐於書桌前的俞定京冷不丁開口。
“一八五八,飛泉仰流。”
他漫不經意從筆架間選了一支狼毫,提筆落墨,“是為‘井’,這不是你和胡淖的暗號,而是你和他玩的一個字謎。
你料定他猜到謎底後,一定會和你見面。”
俞定京的話音落下後,管三孃的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失。
“你這個謎語裡的井,是什麼井?在哪裡?井裡面又有什麼?”
管三娘回過神來,連忙搖頭,“不是這樣的,大人,您實在是想多了,什麼井,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既然不說實話,那便去大理寺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