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麼醋?誰吃醋?哪裡有醋?”
俞定京喉頭一緊,不自覺三連問出來。
姚沛宜目不轉睛看了他一會兒,隨即坐正。
【嘴比命硬。】
【明明就是吃醋了嘛,還不承認。】
“我沒有!”他強調。
她慢慢轉過去,“王爺,我又沒有說你有啊,你說沒有就沒有嘛,這麼激動做什麼……”
“……”
俞定京只覺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姚沛宜是為了謀反,才蓄意嫁給他。
他是一清二楚的。
他才不會因為她吃什麼醋。
都多大年紀了,他才不愛吃酸的呢。
——
因昨日姚沛宜和雷妙妙成了第一個發現命案的人,自也得受大理寺傳喚問話。
兩人配合著官吏回話,小吏們都知這是王妃及其好友,都是禮遇有加。
待俞定京和姚放去過一趟廣仁寺回來,小姑娘們正嗑瓜子邊和官吏聊案子。
“你說這紙人殺人,也太荒唐了吧。”
雷妙妙一臉不相信,“我看這一定是有人搗鬼。”
姚沛宜嗑瓜子,“不過說起來,那紙人是哪家鋪子買的?都是同一家?”
小吏揚眉,“可不是嘛,都是同一家紙紮鋪,叫往生紙紮鋪,在十字街生意可好了,
不過開封府的人提過紙紮鋪老闆好幾次了,都無甚嫌疑,案子還真是撲朔迷離。”
“案子撲朔迷離,你們再這樣聊下去也查不出什麼。”
俞定京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
“王爺。”
雷妙妙連忙起身,朝人行禮。
“你們來啦。”
姚沛宜笑嘻嘻問:“吃瓜子嗎?”
“不吃。”
俞定京移開眼。
“真不吃啊?”
姚沛宜將手心裡滿滿一捧瓜子仁遞上去,“專門給你剝的。”
俞定京聞言頓了下。
“你都沒給我剝過瓜子。”
姚放沒好氣,伸手去搶,“他不吃我吃。”
只是他還沒拿到,身側另一隻手就直接將姚沛宜手裡的瓜子仁搶了過去。
“正好有點餓了,準備準備,去元家了。”
俞定京面不改色將瓜子仁放進嘴裡。
姚沛宜忍俊不禁,又問:“我和妙妙能一起去嗎?”
姚放記恨地瞪了眼俞定京,轉過來道:“我們辦案,你們怎麼能去。”
“不能去。”
俞定京吃瓜子的動作也很是矜貴,細嚼慢嚥,看得姚放直翻白眼。
“你夫君都說了,不能去。”姚放擺手,“趁早回家。”
“去拿兩身小吏衣裳給她們。”俞定京吩咐時來。
姚放一愣,“不是,你……”
餘光瞥見小姑娘喜笑顏開,俞定京清清嗓,“上回她破案你也見到了,她有天賦,能助我們更快破案。”
姚放見自家妹妹得意的嘴臉,後槽牙都在響,“還不快點去換衣裳,別腆著一張驢臉在這兒跟我耀武揚威,當心我抽死你。”
“兇什麼兇,本來就長得醜,現在更是醜得出奇。”雷妙妙拉著閨蜜開溜。
“我醜?”
姚放指著自己的臉,“我這張臉送去南風館都得是頭牌,頭牌你懂不懂?”
“你要是去當頭牌提前跟本姑娘說一聲。”
雷妙妙走遠了,“我趁早去送點紙錢,人家南風館多可憐,攤上你這頭牌,倒閉指日可待。”
“原先沒聽說你有這志向。”
俞定京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姚放,表示理解:“也是,在戰場上廝殺多了,心裡總是想要有個出口的。”
“你他娘是想死了。”姚放瞪大了眼。
俞定京面不改色往外走,“別拖延時間了,頭牌。”
元家老爺子年盛時曾任太尉,如今年逾花甲,仍精神矍鑠,同老夫人坐在前廳說話。
“元啟十歲時生了惡疾,算命的讓我們多做善事,為元啟破煞,姎兒便是在那年撿的,
原是為做善事撫養棄嬰,但姎兒自幼懂事,體恤我和她母親,眼下離世,我們都沒法接受。”
老夫人亦淚流滿面,“她才二十一,我還沒看著她成婚生子,怎麼就這樣撒手去了。”
“姎兒不會自縊。”
元啟坐在俞定京對面,雖悲慟,神色卻比廳中其餘人篤定得多,“煩請王爺查清真相,還我們一個真相。”
姚沛宜和雷妙妙扮作小吏,候在俞定京和姚放身後,這個位置也適合打量全域性。
除了元啟和老兩口。
廳中還有元啟夫人陰氏,與二房夫人餘氏。
陰氏面上見悲色,而餘氏悲情中,卻又隱隱散發出一股不耐煩來。
“不如先去看看三姑娘的閨房吧。”姚沛宜壓低聲。
元啟看了眼姚沛宜,猜她喬裝打扮是不希望被人識破,故而也未戳穿,看向餘氏,“煩請弟妹帶王爺過去看看。”
“是。”
餘氏領著一行人到了元姎閨房。
屋子不大,但佈局溫馨,樑上掛著麻繩,姚沛宜猜這便是元姎用來自縊的繩子。
床榻紗簾落下,只隱約透出個人形,徐風吹過,露出一個高大紙人,同廣仁寺裡的紙人很像,長髮烏黑,臉色煞白且兩頰發紅,穿著花衣裳,詭異地穩穩坐在榻上,盯著房梁的位置。
只是紙人沒有眼睛。
看上去更加可怖。
“這就是姎兒被發現的時候,榻邊坐著的紙人。”餘氏只看了眼,便忌諱地站在屋外等候。
姚沛宜簡單轉了圈便徑直走到餘氏身邊,“二夫人看著心情不太好。”
餘氏嘆氣:“家裡頭死了人,外頭又傳得嚇人,說是紙人殺人,我這好幾夜都睡不著覺了。”
“二夫人相信是紙人殺的三姑娘?”她問。
“這……”
餘氏欲言又止,“若問我的話,我自是不信的,紙人是死物,哪有這本事。”
她問:“二夫人平日裡同三姑娘接觸多嗎?她性情如何?”
“姎兒性子活潑,我到如今都不相信,她會自縊。”
姚沛宜略加思忖,“她同家裡人關係好嗎?”
餘氏皺眉,“關係好,也就和大嫂拌拌嘴,但也都是小打小鬧。”
餘氏口中的大嫂,便是姚沛宜方才見過的元啟夫人陰氏。
“大夫人和三姑娘有矛盾?”
餘氏猶豫再三,“這…也說不上什麼矛盾,就是小姑娘耍性子,大哥忽然娶了夫人,姎兒有些不高興。”
姚沛宜挑眉,“紙人的事,你們知道嗎?”
餘氏點頭,“姎兒從前就喜歡志怪傳聞,愛鑽研稀奇古怪的,這紙人是大嫂胞弟鋪裡的,她買過幾次,
後來被家裡人發現,便說了她幾嘴,我們也沒想到她後來又去買了。”
“這紙人是大夫人弟弟鋪裡的?”
姚沛宜記得清楚,官吏說過,幾個死者的紙人都是來自同一家鋪子。
“往生紙紮鋪?”
“沒錯,就是那家。”
餘氏談及此事面露嫌棄,“說來這也是老夫人的侄兒,是大嫂庶弟,只是他性情古怪,喜歡做這些陰森玩意兒,
大嫂家中因為這事,還將他逐出家門了,元家也不許大嫂同庶弟交際。”
姚沛宜打量著餘氏,“原是如此,不過…今日怎麼未見二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