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他咬牙切齒地撿起被子,抖開時帶起一陣風,差點把燭臺掀翻。手忙腳亂扶穩燭臺後,玄色錦靴卻偏偏踩中了驚蟄睡前擱在地上的銅盆——
\"咣————\"
“當”還沒有發出來,裴嬴川已經閃身避開,卻不慎撞到多寶閣。\"嘩啦\"一聲,上面的青瓷花瓶晃了晃,他一個飛撲去接——
\"啪!\"
花瓶是接住了,人卻栽在了雲珈藍榻前,額頭正好磕在她枕邊。
\"唔......\"雲珈藍被震動驚醒,迷迷糊糊睜眼,正對上裴嬴川近在咫尺的俊臉。
兩人大眼瞪小眼,怔愣了幾息。
\"王爺......\"她啞著嗓子,\"半夜練功?\"
裴嬴川耳根通紅,卻強裝鎮定:\"關你什麼事。\"
雲珈藍看向裴嬴川手中的被子。
裴嬴川愣了幾息,良久,黑著臉把被子往她身上一扔,結果用力過猛,直接把她連頭帶臉蒙了個嚴實。
“睡吧。”
他沒什麼好話。
雲珈藍無語地將被子從臉上拿下來,堪堪展開被褥,給自己蓋嚴實。
裴嬴川甩袖離開。
他前腳剛走,還在睡夢中的驚蟄就睜開朦朧的睡眼:“主子,鬧鬼了嗎?”
雲珈藍道:“沒有,進來了一個大黑耗子。”
驚蟄咂咂嘴:“哦...趕走就是了。”
雲珈藍沒有吭聲。
她怎麼感覺裴嬴川是來謀殺她的?
大慶人謀殺,向來都這麼匪夷所思的嗎?
她想了想,想不明白。
“驚蟄,”雲珈藍搖了搖驚蟄,“母后的銀箭還在嗎?”
驚蟄晃晃悠悠地起身,去多寶閣上摸了摸:“在的,公主。”
雲珈藍聞言,點點頭。
她實在不知道裴嬴川半夜來她的寢房找什麼。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決定之後,雲珈藍摸了摸額頭,轉過身,驀然注意到裴嬴川不知何時放在她枕邊的,這個月的解藥。
她心下微沉,將解藥攥在手裡,又睡了過去。
......
太傅府的書齋內,沉香嫋嫋。
謝彥舟指尖夾著一枚黑玉棋子,在棋盤上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對面的太傅捋著花白鬍須,眯眼盯著棋局,遲遲未落子。
“老師猶豫了。”謝彥舟輕笑,\"可是學生這手‘鎮神頭’太過凌厲?\"
太傅搖頭,白子\"啪\"地落在天元,笑道:“後生可畏啊。對了,彥舟,這幾日,有幾個後生往我的府裡遞了帖子,想做你的師兄弟。你幫我看看,可有中意的?”
這是想讓謝彥舟當無償苦工。
他輕笑一聲:“老師的話,我怎敢不去做。”
說罷,謝彥舟就坐在太傅書房的紅木案前,指尖翻過一疊疊文章。
\"《論仁政》,文采斐然,見解獨到。老師可以看看。\"
\"《邊關策》,紙上談兵,連烏蘭騎兵建制都寫錯。\"
翻到最後一卷時,謝彥舟忽然頓住——封皮上赫然寫著\"林子昂\"三字。
這個名字,他倒眼熟。
這不是雲珈藍妹妹的夫婿嗎?
他垂眸細看:\"《君子之風》?\"
謝彥舟緩緩展開卷軸。只見滿篇全是\"芝蘭玉樹\"\"德配天地\"。
“詞藻堆砌。\"謝彥舟得出來一個結論,\"尤其這句'屈己從人,方顯大度’,文人傲骨,豈能搖尾乞憐?“
太傅捧著茶盞踱來,瞥見批語竟笑了:”你倒是眼毒。這個林子昂,文采有餘,見解不足。沒有為國為民的文人風骨。
他指尖在\"林子昂\"名諱上一敲,“更可笑的是,他夫人前日竟用烏蘭王的落款,往各府遞帖。\"
\"哦?\"謝彥舟拈起一枚黑子把玩,\"她不止給老師遞了帖子?\"
太傅冷冷搖頭:“剛剛入了大慶,就攀炎附勢。而且...竟然還用烏蘭王的名義。”
烏蘭王名下的東西送到大慶,多少都會牽扯到政治。
他實在不知,這位烏蘭二公主到底是裝鈍,還是單純的沒腦子了。
謝彥舟沉吟許久,道:“弟子觀烏蘭二公主的面相,恐怕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太傅縷縷白鬚:“彥舟,你的意思是......”
“若是直接打回她夫婿的文章,恐怕會多生事端。”
“我們不如......”謝彥舟附在太傅耳邊低語。
聽罷,太傅笑著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