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柳家。
雲珈藍走後,柳硯舟一直沒有閤眼。搖晃的燭火晃得宋氏也睡不著。
“好了......”宋氏不滿道,“陛下召見她,必是天大的喜事。你發什麼愁?”
柳硯舟道:“如今,北安王勢大。然而,不一定是好事啊!俗話說,盛極必衰......”
“衰衰衰,哪有這麼多衰氣?”宋氏道,“再說,柳朝陽在十幾年前就跟我們斷了關係。若是那小丫頭真的出什麼岔子,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柳硯舟張嘴,想說什麼。但吸氣又呼氣數次,愣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愁眉苦臉地坐著。
“就算北安王府哪天要倒,你也要趁著它還沒倒的時候,去幫瀾兒求個好差事。”
宋氏用小扇扇著風,理所應當道。
“如今商人地位低,難以入仕,我都能理解。但云珈藍好容易嫁給了北安王。讓他給驚瀾謀個差事,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柳硯舟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哪有你想的這麼簡單喔!”
宋氏打了個哈欠:“你若真的為你那外甥女好,也該為驚瀾想想。她表兄入仕,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說罷,她將燭火吹熄,悠悠躺在榻上。
“我言盡於此,剩下的,你看著辦。”
......
另一邊。
雲珈藍的雙頰燒得緋紅,唇卻蒼白乾裂。
過了幾息,她臉上的驚恐與憤恨終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蹙緊的雙眉。
\"水......\"
裴嬴川立在一旁,眼神晦暗不明,透過燭火,直直地望著雲珈藍。
“水......”雲珈藍又說了聲。
一眾婢女和家僕被裴嬴川的氣勢所碾壓,實在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都不敢行動。
唯有驚蟄擔憂的不行,從旁邊食案上倒了碗水,要端給雲珈藍。
在沙啞的嗓音又要溢位唇畔時,雲珈藍就被一雙微涼的手捧住了臉。
裴嬴川的指尖沾著冷意,抵開她緊咬的牙關,將一勺溫水緩緩渡進去。
\"嚥下去。\"他的嗓音冷硬,\"敢吐出來,本王就灌你十碗黃連。\"
雲珈藍睫毛顫了顫,雙眉緊蹙著,將這碗熱水緩緩吞下。
“折騰我一夜,她倒是去睡了。”裴嬴川說道。
絲毫沒有提方才雲珈藍說的話。
驚蟄仔細觀察著裴嬴川的神色,見對方沒有惱怒的意思,緩緩舒了口氣。
公主的夢話帶著些許烏蘭口音,大約是王爺沒有聽清楚吧。
驚蟄如是想。
思慮了一會兒,驚蟄道:“王爺,天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公主。”
裴嬴川點點頭:“也好,本王才懶得管她。”
說罷,留了府醫和兩個粗實婆子在這裡,便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驚蟄忙湊到榻前,照顧雲珈藍,她將浸了藥汁的帕子輕輕敷在雲珈藍額上,又給她塞好棉被。
過了半個時辰,雲珈藍身上的熾熱逐漸退下。
驚蟄送了口氣,抱了自己的被褥,打算在地上將就一晚。
再次確認雲珈藍不再發燒後,驚蟄吹熄了燈,然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過了不知多久,府外傳來三更梆子聲。
忽而一陣冷風席進蘭苑內室。
一個人近乎鬼鬼祟祟地推開門。
他身材高大,長髮如墨,唯有髮間一個白骨簪十分惹眼。
“懶得管她”的北安王憑藉著敏銳的聽覺和嗅覺,躲過桌椅等物,徑自往雲珈藍的床榻走去。
雲珈藍忽然翻了個身,踢掉被子,細白的長腿裸露在外。
裴嬴川僵在原地,見對方沒有醒,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傷風敗俗”。
他繞開驚蟄,走過去抽出被褥,打算給雲珈藍重新蓋上。
忽然,雲珈藍又翻了個身,將裴嬴川好不容易抽出來的被褥又死死壓住。
裴嬴川:“......”
“蓋好被褥。”北安王和一個睡著的人僵持了許久,最終終於忍不住,咬緊牙低聲道。
雲珈藍自然沒有聽見。退燒之後,就是大量發汗,熱的她想把裡衣都脫掉。
裴嬴川屏息屏了好長時間,才見雲珈藍的手腳又老實下去。
好容易給她蓋好被褥,裴嬴川心裡暗暗發誓:“再管她,本王明日就倒著走!”
他又看向一旁睡死的驚蟄:“這是什麼婢女,主子蹬被子了都不知道?”
想罷,裴嬴川又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
他剛要掩上門,又見雲珈藍忽然翻身,將身上被褥踢下了榻。
裴嬴川:“......”
於是說一不二的北安王倒著過了門。
深呼吸了幾次,裴嬴川盯著地上那團錦被,額角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