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
雲珈藍是被熱醒的。
每日晨起,她都會先伸個懶腰,然後等驚蟄進來服侍她晨洗。
但她剛要張開雙臂,就看到身前橫著一個筋骨分明的胳膊。
......男人的胳膊。
就在尖叫即將出聲的電光火石間,雲珈藍念頭急轉,忽然想起裴嬴川昨夜偏要在她這裡宿下。
她竟真的被裴嬴川摟在懷裡睡了一夜!
這也不打緊,只是要如何脫身?
昨夜酒精上腦,不覺如何。如今清醒了,倒覺萬分尷尬。
雲珈藍小心翼翼地用兩根手指捏起裴嬴川的衣袖,試圖將那隻手臂移開。
剛抬起半寸,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慵懶的鼻音,嚇得她立刻鬆手。
\"王爺?\"她小聲試探。
身後人呼吸均勻,似乎仍在熟睡。
雲珈藍鬆了口氣,決定速戰速決。她貓著腰,一寸寸往外挪。就在即將脫身時,腰間的手臂突然收緊,她猝不及防跌回原處,後腦勺結結實實撞上某人的下巴。
“跑什麼?”
聲音清明,不似剛睡醒的樣子。
“王爺早就醒了,”雲珈藍撇撇嘴,“不立即起來做正事,倒來磋磨小妹。”
雲珈藍注意到,昨夜被裴嬴川刻意搶過去的被褥,此時全覆在她身上。
“起來,”裴嬴川道,“今日休沐,我帶你去拜見太后。”
雲珈藍眯眯眼睛。
裴嬴川敲了她腦殼一下,“發什麼呆呢?”
雲珈藍道:“照王爺的習慣,不應是說‘今日休沐,你識相點,陪本王去拜見太后’麼?”
裴嬴川無奈道:“少貧!如今,你是本王幼妹,對幼妹說話,自然要溫和些。”
雲珈藍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前今兩世,算算日子,她也算在大慶待了近四十餘年。
雖然在換嫁後,西太后待她還算好的。
但她知曉,暴風雨還在後面。
於是,雲珈藍扒住裴嬴川衣角,促狹道:“跟王爺出去,我還有命回來麼?”
裴嬴川忽而一笑:“你可以試試。”
......
雲綾羅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身著簇新的杏紅襦裙,髮間金釵搖晃,身後跟著四個聘來的壯漢,浩浩蕩蕩停在了最喧囂的轉角鋪面前。
\"掛牌子!\"她指尖一揚,小廝立刻將燙金匾額\"酥香樓\"高高掛起,與前世雲珈藍的鋪名一字不差。
為了這個酒樓,她將大半嫁妝都投了進去。
不過,在這裡開酒樓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傻子才不做。
她憑藉前世記憶,指揮著去佈置酒樓。
正興高采烈時,新科狀元謝彥舟突然來訪。
“二公主這酒樓,倒是選了個好地方。”謝彥舟目光掃過鋪面,笑意溫潤。
雲綾羅一開始沒有認出來他,愣了許久,才想起來這是太傅門下的得意門生。
“謝狀元!”她又驚又喜,忙將謝彥舟迎進酒樓中,叫小廝去沏茶。
“謝狀元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她笑意盈盈,“難道是太傅......”
“正是,”謝彥舟禮數週全,“老師讀了貴夫的文章,十分喜歡,特請公主和林兄去宮中赴宴。”
雲綾羅眼睛一亮。
太傅在宮中執掌的宮會!那裡可是權貴雲集。前世雲珈藍就是在那兒搭上了幾位貴人,這輩子竟輪到她出頭了。
\"謝狀元盛情,綾兒豈敢推辭?\"她忙福身行禮,\"子昂哥哥仰慕謝狀元和太傅已久,定會歡喜。“
謝彥舟唇角微勾,扇骨輕敲掌心:”如此,明日申時,謝某在太傅府恭候。“
待他走後,雲綾羅迫不及待地去尋林子昂。
”林哥哥!“她提著裙襬小跑進後院,臉頰因興奮泛紅,”謝狀元邀咱們去宮中呢。\"
林子昂正翻著書冊,聞言皺眉:“謝彥舟?他何時與我們相熟了?\"
\"哎呀,管他熟不熟!”雲綾羅奪過他手中書冊,“那可是宮中!若能得太傅青眼,你的仕途豈不是會一帆風順。”
她想起前世林子昂就是靠太傅提攜,後面的仕途才平步青雲。她本以為是雲珈藍替他籌劃......
如今看來,全憑林子昂自身出眾。再加上她略施小計,一起都水到渠成。
\"怎麼了?\"林子昂見她發愣。
\"沒什麼。\"雲綾羅道,“明日你穿那件靛藍直裰,我新給你繡的香囊也戴上。”
她心裡盤算著。如今換嫁,這輩子林子昂的貴人,就是她雲綾羅了。而未來首屈一指的丞相夫人,也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