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也快到北安王出征平匪的時候了。
......
朱牆金瓦,飛簷翹角。
雲珈藍青絲高挽,隨白靈踏上漢白玉石階。
宮娥們手捧香爐、拂塵,垂首靜立兩側。東太后喜奢靡,而西太后愛禮佛。故而西慈寧宮也佈置得格外偏佛堂些。
裴嬴川先去拜見皇帝,雲珈藍則獨自前去拜訪西太后。
戲臺上,旦角蓮步輕移,水袖如流雲舒捲。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則為你如花美眷——”
鼓樂聲裡,旦角的水袖越甩越急。生角蟒袍下襬掃過檯面,虛扶花旦的腰肢,二人錯身時,他手中柳枝輕挑她的鬢邊珠花。養眼至極。
太后斜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手邊擱著一盞雪芽茶,就著戲曲,閉目點頭。
雲珈藍站在大殿外,遙遙望著這裡。
她眸色微暗。何柔嘉也在這裡。
她跪在太后膝前的錦墊上,纖纖十指正輕輕替太后捶著腿。
“柔嘉聽聞太后近日夜裡睡不安穩,”她一邊捶,一邊細聲細氣地說,“府裡前兒個得了些安神的沉香,趕明兒給您送來可好?”
太后道:“嗯,你有心了。”
何柔嘉有意無意地看向外面。
她明明看見了雲珈藍,卻不言語。
\"太后娘娘,前兒個柔嘉聽說,珈藍弟妹在府中竟與王爺同席用膳,還因著一個櫻桃和王爺起了衝突,\"她故作糾結地低頭,\"這般逾矩,實在有失體統。\"
太后捻著佛珠的手微微一頓,但並未睜眼。
“柔嘉也只是聽說,姨母不要生氣。”何柔嘉道。
此時,將雲珈藍帶到殿前的白靈道:“王妃在此稍候片刻,奴婢進去知會太后娘娘一聲。”
雲珈藍輕輕點頭:“有勞姑姑了。”
白靈過去,附在西太后耳邊說了些什麼。
但西太后只點點頭,看了何柔嘉一眼,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午時的日頭毒得很,朝服又厚重。不一會,細密的汗珠就順著雲珈藍的額角滑落。
殿內隱約傳來何柔嘉嬌柔的笑聲,還有太后偶爾的應答。
雲珈藍垂眸,看著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越來越短。
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身子晃了晃,下意識扶住身旁的石柱,指尖被曬得滾燙的漢白玉灼得生疼。
\"王妃!\"驚蟄急得要上前攙扶。
雲珈藍擺擺手,從袖中摸出個薄荷香囊抵在鼻尖,逼著自己稍稍清醒了後,她道:“別讓人看笑話。”
殿內,何柔嘉望著外頭搖搖欲墜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笑。她故意提高聲音:“太后,這冰鎮酸梅湯您嚐嚐,最是解暑呢。”
太后瞥了眼窗外,慢悠悠道:\"放著吧。\"
又過了半刻鐘,就在雲珈藍眼前開始發黑時,白靈終於掀簾出來:“太后宣王妃進殿。”
雲珈藍維持著禮數,踏進殿門。
剛進去,一陣涼氣就撲面而來,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四角的冰鑑堆得小山高,何柔嘉拿著繡帕,小心翼翼替太后擦拭指尖沾到的水珠。
“方才沒有注意,”西太后道,“叫你在外面站了許久。”
“回太后娘娘的話,”雲珈藍溫聲道,“不礙事。”
何柔嘉則滿面擔憂:\"王妃怎麼臉色這麼差?莫不是在等太后娘娘的時候中暑了?都怪我,纏著太后娘娘,耽誤了你......\"
雲珈藍直起身,唇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多謝嫂嫂關心。只是方才在太陽底下,想起《孝經》裡說的‘冬溫夏清’,一時感悟良多,倒不覺得熱了。\"
她笑得難辨真假:“珈藍還要謝過嫂嫂幫忙照顧太后。
太后捻佛珠的手頓了頓。
好牙尖嘴利的丫頭。
“嬴川呢?”太后問道。
“回太后娘娘,”雲珈藍道,“王爺有要事,先去瞧陛下了。”
西太后點點頭。良久,問道:“這幾日在北安王府,過得何如?”
雲珈藍道:“王爺十分照顧我。我不得不顧及為人妻的本分。”
如若太后只道他們乾的事情,怕是會氣得跳起來。
何柔嘉走上前,牽住雲珈藍的手。
“弟妹快坐吧。”她道,“我聽前幾日,大公主往府中送了一個婢女,名喚瑩奴。但第二日一早,那個婢女就不知怎的,渾身是傷,下不來榻了。”
雲珈藍眼皮一顫。
西太后因著禮佛,最討厭動不動就動手的人。尤其是善妒的女人。
何柔嘉好似故意一般,握住雲珈藍的手:“珈藍,不是嫂嫂說你,再不喜歡她,也該忍著點。做嬴川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