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繼父西裝革履的坐在沙發正中間,有模有樣,他總能讓我很切實的體會到‘衣冠禽獸’這四個字的含義。
聽見腳步聲他偏頭朝我看過來,只那一眼,我的脖頸和手腕就彷彿再一次被夾雜著煙氣的掌心鉗制住,變得呼吸困難。
我於是不動聲色的往於準的方向躲了躲,他才清了清嗓子低下頭去。
他還想著在兒子面前保留父親的尊嚴。
“今天你媽透析,既然你不再打工,待會就不請護工了,你陪她去吧。”繼父開口說,“我中午開車去接你們。”
透析三個多小時就能結束,結束之後會出現乏力的症狀,媽媽常常會昏睡一個下午。
繼父說要去接,那就等於之後在家裡的時間就只剩我和他兩個人。
我正要開口拒絕,就見從廚房走出的媽媽對我使了個眼色。
她不想我拒絕。
“她今天跟著我。”於準突然開口。
於準在這個家裡說話是沒人敢反駁的,就算是繼父也不敢。
他的話語權是用拳腳拼出來的,我親眼見證了三年。
我瞬間鬆了口氣,當媽媽和繼父同時看向我時,我堅定的點了點頭。
洗漱過後,見媽媽跛著腳費力的從小廚房端出一盤冒著熱氣的土豆絲,她先是窺了於準一眼,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溫聲說:
“小準,去洗漱吧,吃了早飯再上班。蘇洛,你跟我過來一下。”
媽媽每晚八點都準時回房間睡覺,房門緊閉像是陷入無人之境,但她臉色始終不好,黑眼圈很重,即使在笑,整個人也透出一種麻木的頹喪。
糖尿病晚期讓她丟了腳趾,也讓她從姿色過人的職場女性變成了殘疾的家庭主婦,致使她看著繼父時的眼神都是怯怯的。
“洛洛,來幫忙。”媽媽揮手叫我,在我走近時,她窺了一眼繼父所在的方向,突然壓低聲音開口,“你昨晚惹他生氣了?”
媽媽的語氣溫吞,讓我聽不出她究竟是在責怪還是在害怕。
當我朝她看過去時,她放下手裡的碗筷,將袖口挽上去一截,露出手腕上新鮮紅腫的煙疤。
在這種場景和對話下,她的動作像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她始終沒有看我,一邊低垂著眉眼繼續她的工作,一邊說,“你走之前,他想做,你就給他一次,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