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瞥見桌角,我的動作頓了頓,五指不自覺收緊,潮溼的感覺彷彿順著毛孔鑽進了心肺。
規整的桌面沒有雜物,除了膝上型電腦,最顯眼的就是角落矮架上的透明盒子,裡面放著一張銀行卡和一件純白色的連衣裙,抬眼就能看見。
我是虔誠的供奉者,試圖用這種方法留下和於準之間的牽絆。
“怎麼沒關係,你前兩天還暈倒了。”許晴的聲音傳進洗手間,“你當時到底怎麼啦,問你什麼都不肯說,掉著眼淚就暈過去了,是不是想爸媽了啊。”
我擠著牙膏的手稍稍頓住,難以跟人親近的個性已經根深蒂固,只應了一聲,“嗯。”
雖然這幾個月和許晴朝夕相處,連選的課都百分之七十的重合,我們比一般的同學關係親近,但也止於那一點同學之間的親近,並不互通心事。
那天忽然暈倒,事實上是因為無意中發現了於準留給我的這兩件東西。
換季的幾件衣服需要從皮箱裡拿出來換進櫃子,倒騰完,忽然發現最底層的拉鍊裡還有東西,隨著豎起放平的動作發出嘩啦嘩啦幾聲動靜。
猶豫著開啟,裡面就放著那件白色連衣裙和一張銀行卡,裙子在箱子最下面壓的太久,有些皺了。
除此之外於準並沒有留給我字條或是其他資訊,我於是去提款機試了一下,密碼果然是我的生日,裡面存了二十五萬。
於準高中畢業就開始打工,從最底層做起,到我畢業也不過三年時間,恐怕是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我。
而他在我的飛機落地之後就消失了,不只是他,就連於承澤和我媽都跟著一起消失。
起初我發了瘋一樣和任何有可能知道於準去了哪裡的人聯絡,公司的人,蕭司棋和南楚,甚至杜佳和姥姥,從疑問到懇求,沒人知道他在哪。
最後我甚至重新辦了一張異地號碼,打去了於承澤工作的單位和我媽做透析的醫院。
得到的說法統一,於準辭職之後就搬了家,和從前的人際關係斷絕了一切來往。
當時接到媽媽的最後一個電話時我還在想,大概只能躲於承澤一陣子,躲不了他一輩子。
然而一個晝夜過去,於準就帶著我的一切麻煩遠走高飛。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想,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離開,才能消失的這麼徹底且迅速。
“許晴!蘇洛走了沒有,許晴!快開門...開門...”
臉洗到一半,房門忽地被緊蹙敲響,伴隨著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猶如開春歸來的鳥,一人吵出了一群的錯覺。
我抓起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去開門,許晴一句‘這學姐是屬跟屁蟲的吧’沒說完,門被開啟,外面踉踉蹌蹌撲進一道瘦高的身影。
湯小惠見到開門的人是我,十分故意的一抬手,藉著慣性掛在了我的肩膀上,短髮垂下落在我脖子上,有點癢,“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已經走了,打你電話也沒接。”
我猶豫著抬起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對不起,洗漱去了,沒拿手機。”
說起來,來到這座城市之後我一共暈倒過兩次,全都被湯小惠趕上,從那之後無論我做什麼她都跟著我,就像一種...微妙的緣分。
“吃早飯,你最喜歡的那家。”湯小惠長吁一口氣,從手裡拎起一個包子和一杯豆漿在我眼前晃晃,然後把著我的肩膀按在椅子上,“我一早排隊去買的,一口都不許剩,吃完陪你去做家教。”
她就像個毛躁又熱心腸的大姐姐,守著我護著我,包容我的不善言辭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個性,讓我一度覺得緣分不止微妙,還很神奇。
但其實我說今天要去做家教的事情是假的,我要去的地方是一處高階會所,喝酒買樂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