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訥的從那道陌生的背影上移開視線，見李維小跑著走近。
他和孫姐說了句什麼，但機場太吵，我什麼都沒聽清。
緊接著孫姐接過李維手裡的東西走遠，李維則和思思一左一右的扶著我去旁邊沒人的椅子上座。
“媽媽不對勁。”思思說出了剛剛想說的話。
李維長長嘆了一口氣，忽然繞過我蹲在思思面前，拉起她的手說，“于思思，你爸爸現在要去做很危險也很偉大的事，他要你和媽媽先離開才能保證你們兩個的安全，你願意嗎？”
落在膝上的雙手猛地一顫，我詫異的看向李維和于思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于思思這時偏頭睨了我一眼問，“媽媽，是真的嗎？”她紅了眼睛，聲音也被哭腔裹著，“爸爸要像你從前一樣去不聽話就打針的地方生活嗎？”
李維沒給我回答的機會，他雙手捧住于思思的臉，讓思思看著他，簡短的說，“是，可能比那還要危險。”
于思思肩膀縮了縮，像是依然不信，固執的轉過頭，試影象我求證。
“你覺得媽媽應該跟你走，還是陪你爸爸留下來一起面對問題？”李維沒讓于思思看到我，一瞬不瞬的凝著于思思問。
“有多危險？”于思思抬手抹了抹眼睛，落空的雙手抱緊了於準送的玩偶，“會像醫院裡的警察爺爺一樣嗎？會死嗎？”
這問題太殘忍，我忍不住心驚，一把將思思抱進懷裡捂住了她的耳朵，“別說了，她還是小孩子。”
李維站了起來，視線自上而下投下來，紅著一雙眼擰了擰眉，“你先聽她怎麼說。”
我不明所以，懷裡的于思思已經哇地哭出聲來。
我慌亂的安撫，託著她的後腦按在懷裡，沒什麼說服力的說著‘別哭’、‘不怕’，可我自己也怕的要命，聲音和四肢都發軟，微微顫著。
“媽媽。”思思在我懷裡抽咽著說，“那裡很危險，思思不想讓你去冒險，思思不想沒有爸爸，也不想沒有媽媽。”
我一下接一下的點頭，已經疼到麻木，喃喃的說，“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你得留下，你得去找爸爸。”思思再一次開口，委屈的哭聲變得斷斷續續，像是竭力剋制。
拍在思思背上的手驀地頓住，我低下頭，思思頂著一雙哭紅的圓眼睛看向我，卷長的睫毛根上掛著晶亮的淚珠。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掛著兩顆淚珠抽噎著說，“雖然思思很想有媽媽陪著...”
乘著話音，她嘴角向下撇著，眼睛裡一點一點蓄滿眼淚，偏偏忍著不哭，像是怕我難過，倔強又決絕的樣子和於準有七分相似。
話沒講完她就從我懷裡掙扎出去撲到李維跟前，這才再也忍不住嚎啕出聲，破碎的喊了一句，“可媽媽沒有爸爸會死的。”
“你去找爸爸吧...”她仰頭絕望的哭，抽噎著重複，“你去找爸爸吧。”
雙手驀地一顫，如果心碎有聲音，此刻應當震耳欲聾。
“孩子都知道的事...”李維長長吁出一口氣，哽著嗓子說，“你們兩個總是看不清。”
“既然是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的關係...”李維走近我，探手揉了揉我的眼瞼，“去幫他，然後一起回來。”
我一瞬不瞬的盯著李維，如同岸上一尾將死的魚忽然被拋向大海，可以重新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