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縣衙來了位貴客,何縣令正襟危坐陪坐了半晌,隨後又親自將人送至衙門口,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直到貴客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何縣令才滴著冷汗直起了腰,好半天手還在發抖。
怪不得他不爭氣,實在是,誰能想到小小鎮遠縣居然會來了這麼一尊大佛。
想他見過品級最高的官,也不過是鄉試主考官,還只是在考場跟鹿鳴宴上遠遠看見罷了,幾時見過那等大人物?
叫他如何不屏氣攝息,悚懼惶惶?
何夫人這時從照壁後走了出來,緊張好奇地小聲詢問,“老爺,剛才那位公子是什麼人啊,瞧您怎麼……”
她方才遠遠瞧見,那貴人步履從容,衣袂微揚,一看就非同凡響。
何縣令抹了把頭上的虛汗,“官場上的事,你個婦道人家少打聽這麼多。”
何夫人眼珠子一轉,“竟是位官爺,真是年輕有為,也不知道娶妻了沒有。”
“娶妻沒有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事,咱家閨女不是親事不還沒著落呢嗎?”
閨女是他們的老來女,生這丫頭的時候,何夫人快四十了,孫子都有了,沒少被村裡人笑話是老蚌生珠。
“打住打住!咱家閨女給人家做妾都沒資格,勸你趁早歇了心思。”
“老爺莫不是在說笑?咱家閨女如花似玉,又是縣令千金……”
“縣令千金怎麼了?我這個縣令在人家眼裡也就是小魚小蝦,連臺面都上不了,千金更是啥也不是。”
何縣令很沒好氣,見妻子還欲再說,乾脆扯開話題,“都什麼時辰了,趕緊讓廚房張羅開飯吧,餓死人了。”
何夫人瞪眼,“我看是上輩子欠了你們何家,一天到晚不是這個嚷吃的就是那個喊餓的,知道的道是縣令家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揭不開鍋的窮苦人家呢!”
聽這話裡意有所指的,何縣令問道:“怎麼,娘那邊又鬧了?”
“可不是嘛,天天喊著要吃紅燒肉醬肘子,人大夫都說了不讓多吃,非不聽,哭天搶地地號。”
一說起這事,何夫人就頭疼,“我是被鬧得沒法子了,實在不行再把姜大夫叫來,讓她給治治。”
“什麼叫來?那叫請,你說話客氣點。”
何縣令神情沉肅,語氣認真,“往後你見了姜大夫,說話什麼的注意些,萬不可輕慢,懂嗎?”
何夫人被他這態度弄得一頭霧水,“不就是個小小的大夫嗎,被你說的跟什麼了不得的貴人似的?”
“興許就是貴人呢。”
“怎麼會?”
何縣令壓低了聲,“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但我有種預感,姜大夫在鎮遠縣這種小地方待不了太久。”
“她這是要飛上枝頭啊?”
何夫人喃喃,下意識想到方才那位從容矜貴的公子,忍不住撇嘴,“臉蛋漂亮還是好啊。”
何縣令橫了她一眼,“收起你這嘴臉。總之我說的話你千萬記住,指不定咱家以後還得靠這份交情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何縣令還是不放心,又鄭重其事反覆強調幾遍,隨後著人將牛典史找來。
*
既然收留了馮香遙,姜晚就沒有將馮香遙趕走的道理。
莫說馮香遙連個去處都沒有,便是有,她隻身單人,要是被楊家人堵住,又如何應對得了?
徐越就快回鄉了,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候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