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這夜睡得不好。
不是因為想什麼亂七八糟事情睡不著,而是不放心吳二郎的情況。
三日內,是危險時期,需小心看顧。
天亮之前,吳二郎又發了次高燒,還伴隨寒戰,情況兇險。
姜晚幾番費勁,又是灌藥又是行針,才終於將情況穩定住。
陸晏回也跟著她沒能安生休息,幫了半宿。
至於吳二嫂子,才剛生產完的孕婦本就需要照顧,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新生兒。
產後觀察狀況良好,姜晚給她找了大大的帷帽將人裹得嚴嚴實實的,讓她先回家休息了。
孩子也讓吳大娘抱回去了。
吳二郎這裡由他的舅兄幫忙守著。
比起咋咋呼呼一驚一乍的吳大娘,姜晚還是更歡迎這位舅兄,他話不多,但會照顧人。
力氣大動作卻輕,換藥時姜晚怎麼說他怎麼配合,絕不廢話。
遞藥遞水時,會先用手背試試碗身的溫度,時刻關注著吳二郎的動態,渴了熱了髒了,及時處理反饋。
有人守著,吳二郎情況暫且也穩定了,姜晚這才得以歇息片刻。
可她人才剛沾上床板不久,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嘰喳聲,是趙長運那廝。
他不請自入,人直接進了院子,在門廳處不知咿哇叫著阿晚阿晚。
姜晚煩躁地拉高被子用力捂住耳朵,鴕鳥的當做根本沒聽見,但那聲音還是不時傳入耳朵。
就在她氣得想起床揍人的時候,喧吵聲突然停了。
這是,走了?
姜晚迷糊地想著。
可不對啊,以她對趙長運的瞭解,他沒那麼老實才對?
但疑惑歸疑惑,到底抵不過睏意,姜晚很快便又睡著了,一個時辰後才起來。
倉促地洗漱過後,她習慣性地走向東廂,準備去瞧瞧吳二郎的狀況,跨出院子時,卻被眼前的一幕弄得一愣。
趙長運根本沒走,此時正站在她家院中……
扎馬步!
“阿晚,你可算起床了,快救救我,我要死了——”
一見姜晚,扎馬紮到快暈倒的趙長運頓時哭喪著臉,旋即肩上便捱了陸晏回一記竹棍,“站好!”
兩個字,字沉如鐵。
陸晏回拿著隨手撿來的竹棍做教棍,在趙長運身上各處指點,“頭懸頂,肩沉墜,胸含背拔,腰塌胯落,氣沉丹田!”
趙長運咬牙照做,剋制不住地手腳發顫,汗珠不住往下淌,面色青白,看樣子已經被折磨了不短時間。
趙長運頭不敢偏,只能眼睛努力往姜晚的方向使勁,試圖求救。
姜晚看向化身教官的陸晏回,“懷與,你這是?”
陸晏回一笑,“我聽聞趙公子志向習武,習武能強筋骨壯體魄,此乃好事。正好我閒來無事,便順手指點公子幾分。”
姜晚看趙長運渾身抖若篩糠的可憐模樣,正想幫忙求幾句情。
卻見陸晏回偏頭看向趙長運,笑意斂盡,目光黑沉,“萬丈高樓平地起,扎馬站樁,乃是根基,若連馬步都扎不好,還談什麼習武?”
“抖?證明練得不夠,練到不抖為止!”
“練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倒一次,加練一炷香!”
那聲如寒戾,鐵面無情的模樣,莫說趙長運了,連姜晚看了都有些抖。
她從來不知道陸晏回還有這一面。
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溫潤如玉,和熙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