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物資相對匱乏的賣方市場時代,他車上那幾十條活蹦亂跳的大魚,無疑是極為稀缺的資源。只要江科長不是個冥頑不靈的人,就絕對不會把這送到嘴邊的肥肉往外推。
果然,一番熱情的寒暄過後,江科長清了清嗓子,一臉誠懇地說道:
“老弟,跟你說實話吧,你的魚送錯地方了,我們這兒是第一招待所,不是第二招待所……”江科長的語氣十分坦誠,沒有絲毫忽悠李肆民把魚留下的意思,而是實話實說。
他心裡清楚,給公家辦事可不能亂來,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一旦事情敗露,他這個小小的科長可擔待不起。雖說頂著個科長的頭銜,但實際上,論行政級別,他也就個股級,連副科都算不上,在官場中不過是個小人物罷了。
江科長這番情真意切的話,似乎真的打動了李肆民。李肆民沉思片刻,最終點頭答應將這批魚賣給新城第一招待所。其實,在和李肆民喝茶聊天的時候,江科長已經悄悄派手下人去檢視那兩筐魚了。
手下人回來後,偷偷告訴他,李肆民帶來的魚全都是個頭不小的,至少三斤往上,而且每一條都特別新鮮,活蹦亂跳的。
李肆民能讓魚保持如此鮮活,得益於他上輩子在短影片上學到的弓魚術。所謂弓魚術,就是用繩子巧妙地將魚的頭尾綁起來,讓魚的身體呈現出彎曲的弓形。
這樣一來,魚的一側腮就會暴露在空氣中,能夠更方便地與氧氣進行交換。再加上李肆民一路上都十分細心,不斷地往魚身上淋水,所以即便有些魚已經離開水面一兩個小時了,依然活力滿滿。
李肆民記得短影片裡介紹說,弓魚術能讓某些魚在離水後存活十幾個小時,不過他自己並沒有親自驗證過,所以也不太確定其真實性。
實際上,李肆民釣到的有些魚,就算不用弓魚術,生命力也極其頑強,能存活很長時間。比如那四條體型龐大的黑魚和三條肥碩的鯰魚,這些魚堪稱生存大師。
黑魚的生命力異常堅韌,離開水後,短時間內根本不會死亡。有些黑魚甚至在池塘乾涸的時候,憑藉著身體和魚鰭的配合,在地面上緩慢滑動,長途遷徙到其他有水的地方,令人驚歎不已。
除了黑魚和鯰魚,李肆民的魚筐裡還有兩隻大老鱉。老鱉屬於兩棲動物,生命力更是頑強得很。
“老弟啊,那兩隻老鱉,你無論如何也得賣給老哥我,就當是幫老哥一個大忙,行不?”江科長此刻急得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心裡對這兩隻老鱉可謂是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據為己有,語氣中滿是急切與哀求。
然而,李肆民卻像個堅守陣地的戰士,任憑江科長怎麼軟磨硬泡,那兩隻老鱉他就是堅決不賣,一口咬定是要送給城裡的親戚。
江科長心裡明白,四五斤重的大老鱉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碰到的稀罕物。他要是一下子能弄到兩隻,招待所所長肯定會高興得合不攏嘴。畢竟,這老鱉可是招待貴客的上等食材。
而且,要是碰上有領導來招待所吃飯,自己把這老鱉安排上,私下裡和領導套套近乎,說不定就能給領導留下好印象,自己的仕途說不定就能迎來轉機,更進一步呢。
於是,江科長髮揮出他多年練就的口才,開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滔滔不絕地說著,那口才簡直能和經驗豐富的老政工幹部相媲美。
他說得口乾舌燥,差點就把李肆民說得懷疑人生了,彷彿不把老鱉賣給他,李肆民就成了天理難容的罪人。
可李肆民經歷過上輩子的風風雨雨,心智早已十分成熟,豈是那麼容易被忽悠的。他就像一棵紮根在岩石中的蒼松,穩穩地堅守著自己的立場。江科長的那一套對他來說,根本就不起作用。
最終,江科長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咬咬牙,不斷提高報價。
那兩隻加起來九斤八兩的老鱉,愣是被他提到了三十塊錢的高價。
在這個年代,三塊錢一斤的野生甲魚,那價格簡直高得離譜。要知道,不要票的豬肉才一塊二一斤。在大多數人眼裡,老鱉的價效比遠遠比不上豬肉。要不是在新城招待所這種專門接待貴客、對食材品質要求極高的地方,要是拿到黑市上去賣,李肆民這兩隻老鱉,能賣到兩塊錢一斤就算很不錯了。
當然,這麼大個頭的老鱉,在黑市上也是難得一見的寶貝,這也是江科長如此執著想要買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