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還是會有她。
但他已經不會醒來時叫她名字了。
他已經學會了,把痛,藏起來,把思念,關起來。
晚風吹動窗紗,拂過宋意的鬢髮。
她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遠處海面起伏的波光,手裡還捏著那張基金專案的資料影印件。
王思遠離開後,她又拿出來看了一遍。
那段親筆寫的備註,她讀了四次,每一次都不自覺停在最後那句—“願此專案能為另一個‘她’爭取多一點希望!”
“另一個‘她’!”
她嘴裡輕輕重複,像是想從那一組詞語裡讀出什麼潛臺詞來。
可她讀不出來。
字跡冷靜,沒有多餘情緒,像是陳述,又像是告別。
她忽然覺得有些冷,抱著那張紙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收緊了,指節泛白。
過去那三年,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可憐的人。
甚至在最狼狽的那一刻,她都不肯開口求誰的憐憫。
可現在,她竟然被一份冷靜到近乎剋制的道歉撩動了情緒。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被他寫下的任何.文字影響。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心動。
可她錯了。
她還是會疼。
不是那種撕.裂的、崩潰的疼。
而是……被突然揉了一下傷疤後,那種鈍鈍的麻痺感。
她坐回床邊,把資料摺好塞進枕頭下。
她知道自己沒有勇氣丟掉,也沒有勇氣一直翻看。
她要藏起來,藏到哪一天真的不再想的時候,再把它燒掉。
她開啟手機,點開相簿,翻到一張模糊的草圖,那是她在手術後幾個月最早畫的一張畫。
只有兩道線。
一條像是海平線,一條歪歪扭扭斜著穿過去。
她那時候精神極差,拿著筆的手發抖,連直線都畫不好。
可她畫了整整半小時。
那是她第一次試圖從死亡的縫隙裡把自己拖出來。
王思遠當時坐在一邊,沒說話,只在她畫完那一刻,替她擰開了杯蓋,把水遞給她。
他說:“這線畫得挺像你的!”
她當時沒聽懂。
現在回過頭來,才明白—
那不是她畫的線,是她自己的人生。
看起來沒什麼規則,歪七扭八,可最後還是穿了過去。
沒有斷。
王盼盼第二天一早來探望,帶著一盒國內空運過來的點心。
“知道你現在不愛吃甜食,但這家以前你特別喜歡,我讓人打聽了配方,說是做法沒變!”
她放在桌上,又自顧自地坐下,拎著一杯咖啡喝了一口:“我說你最近是不是畫太多了?怎麼臉都小了一圈!”
宋意挑眉:“你來是看我,還是來數落我?”
“我來看你清醒了沒!”王盼盼靠著椅背,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那份資料,思遠肯定給你看了吧?”
宋意點頭。
“那你現在還打算……心軟?”
“我沒心軟!”宋意說:“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王盼盼盯著她:“你一旦感動了,就是輸!”
宋意輕輕笑了:“你放心,我比你還怕再輸一次!”
“那就好!”王盼盼點頭:“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你也都知道了。
他不瘋了,也不折騰你了。
他在做他該做的事!”
“可這不代表他就值得你為他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