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天早晚溫差越來越大,清晨的霧總要等到日頭完全升起來後,才會一點點散開。
療養院的小道上種了整排F國梧桐,葉子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一地的落葉踩上去有細碎的響動。
宋意今天起得晚。
昨晚失眠,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一整夜,腦子裡什麼都沒想,卻也停不下來。
她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這樣了。
身體在恢復,生活也漸漸步入某種看似正常的軌道,可唯獨心裡那個地方,像被風穿過的洞,越是安靜,越是空。
她沒告訴任何人這些事情。
王思遠每天照常來,一如既往地平靜可靠,從不問她的夢、她的沉默、她的停筆。
他只會在她面前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翻開手裡的檔案本,有時看書,有時處理事務。
他從不催她,也不打擾她。
她想說話,他就聽。
她不說,他也不走。
今天的畫室格外安靜。
她翻出前段時間畫的一組作品—全是背影。
她喜歡畫背影,因為背影看不到表情,看不到眼神,看不出真實的情緒。
也不需要承擔任何解釋。
她翻到其中一張,忽然愣了一下。
那張畫,是她自己在窗邊畫畫,身後站著一個男人。
那天她畫得太快,線條沒處理乾淨,男人的五官模糊,但穿著和姿態分明是蕭晨陽。
她本能地想撕掉那張,卻在指尖觸到紙張的一瞬,停住了。
撕掉有什麼用?
該記得的,早已刻在骨頭裡。
她把畫小心地收了起來,裝進了封口檔案袋,貼了張紙條。
“存檔!”
王思遠來得比往常早。
“你今天不看報表了?”她開口,語氣輕緩。
“報表是死的!”他把帶來的熱牛奶放在她面前:“你還活著!”
宋意抬眼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王思遠坐下,開啟隨身的資料夾,從中抽出一張影印紙遞給她。
“這是你國內賬戶下的一處房產處理報告!”
宋意接過來,掃了一眼,是她曾經嫁入蕭家之後,蕭晨陽私下以她名義購置的房產,那時他對外說是“夫妻共有”,其實產權全在她名下。
“他處理了?”她問。
王思遠點頭:“賣掉了,錢打入了一箇中間信託基金賬戶,暫時沒有動用。
名義上看,是資產轉讓,但從操作時間上看,是他在看完你之前畫展復出的報道後,下的決定!”
宋意手指一點點收緊那張紙。
“他知道我還活著?”
王思遠淡淡地看她一眼,語氣不緊不慢:“沒有證據!”
“蕭母疑過,但蕭晨陽一直沒有做出實質性的舉動。
他不找,不問,不查,沒做任何動作!”
宋意沉默了很久。
“他哪怕知道,也不敢認!”
王思遠沒說話。
宋意輕聲道:“他比誰都知道我想要什麼,什麼時候會出現,什麼時候會離開!”
“他怕得知我真的還活著後,就再沒有資格靠近!”
王思遠沒否認。
宋意看著手裡的報告,忽然輕輕笑了:“他變聰明瞭!”
“也變慫了!”
王思遠沉聲道:“他變得……太晚了!”
宋意點點頭,把那張報告合上:“所以,和我無關了!”
她把檔案遞還給王思遠,站起身:“我要去海邊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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