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像是在有意識地替自己的記憶做一場清理,把舊時光拆碎了、剪碎了,再一筆一筆重塑。
王思遠每天依舊來,為她帶來新的畫材、新的藥,也帶來天氣變涼後的提醒:該換厚一點的衣服了。
她會聽,會照做,甚至會衝他淡淡笑一笑。
療養院的走廊換上了秋季的佈置,草坪邊落葉開始積起,天早晚涼得很快,早晨有霧,傍晚風大。
王盼盼提著一袋F國的手工巧克力來時,宋意正趴在沙發上看一本畫冊,腳邊放著一張被揉皺了的速寫稿。
“怎麼,一早起來就放空自己?”王盼盼坐在她旁邊,熟門熟路地拆開袋子。
“看你過得這麼養生,我都開始懷疑當初假死的人是不是我了!”
宋意沒抬頭:“會說話就多說點!”
王盼盼將一塊巧克力塞進嘴裡,含糊道:“我帶來了他的新動向!”
宋意手上的動作停了停,但沒有說話。
“你不問,我也要說!”王盼盼翹著腿,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最近蕭家內部傳得厲害,說蕭晨陽打算把日記銷燬!”
宋意眼睫顫了一下,放下畫冊:“你確定?”
“嗯,他親口吩咐下去的,找了個保險櫃公司,把之前那本記錄你所有習慣、細節的日記,封印進定製保密櫃!”
宋意靠進沙發,抱起靠墊,沒說話。
“不過—”王盼盼慢悠悠補了一句:“據我訊息,他讓人封櫃的那天晚上,自己把日記又拿出來看了五遍!”
宋意的嘴角微微扯動一下,像是笑了一下,又像只是想抿嘴。
“他這是什麼心理?”王盼盼挑眉:“自己寫得清清楚楚,又捨不得看,又不想扔!”
“是悔得發瘋,還是變態得沉迷?”
宋意低聲道:“他不想忘,又不想被看出來還在記得!”
王盼盼沉默了一會兒,沒再調侃:“你變得真狠!”
宋意輕聲反問:“是我狠,還是他從前狠?”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是從嗓子眼裡硬生生擠出來的。
“他能連著逼我五次打掉孩子,每一次都告訴我‘以後還可以有’!”
“他說我只是替身,永遠不可能母憑子貴!”
“他說溫雪梨才是他真正愛的人!”
“可他又在我出事之後,對著所有人宣佈,我死了!”
“他以為他有資格後悔?”
王盼盼沒有回答,只是低頭拿了一塊巧克力,剝得很慢。
“他後來是真的瘋了!”她過了一會才開口:“我不是替他說話,我只是覺得……他是真的變了!”
宋意低頭笑了一下,聲音有些冷:“變了又怎樣?當初我在他面前跪著求他別逼我打第五次胎的時候,他有沒有聽?”
“他要的不是我變得幸福!”
“他要的是我別再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可現在,我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自己做的錯事,他自己要承擔代價!”
窗外的風吹得樹枝嘩啦啦響,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在宋意的指尖留下一道道細小的影子。
王盼盼嘆了口氣,把手裡的巧克力咬了一口,嘴裡含著聲音:“你說得對!”
“可惜他不信命,不信因果,不信報應!”
“否則,他該知道,自己親手毀了你之後,最該做的事不是贖罪,而是閉嘴!”
宋意沒有再說話,安靜地靠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像是看見了什麼,也像是什麼都沒看見。
她有時候會在夜裡想,如果一開始她沒有點頭,沒有順著那個酒會上的安排,沒有被塞進蕭晨陽的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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