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梨走過去,半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替他把腿上的毛毯蓋好,動作極其輕柔,彷彿怕驚碎了什麼。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讓溫雪梨心臟猛地一顫。
因為那裡面,竟然有了一絲溫度。
不是認錯,不是冷漠,也不是空洞。
是久違的、微微發熱的溫柔。
她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撲進他懷裡。
可她忍住了。
她只是抬頭,對他輕輕一笑,聲音也極盡溫柔:“晨陽,今天雨下得好大!”
他盯著她,過了很久,喃喃地說了一句:
“以前,你怕下雨!”
溫雪梨微微一滯,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柔聲道:“嗯,我以前總是怕打雷,怕黑,怕雨天一個人走在路上!”
“你總是會來接我,對嗎?”
她賭一把,他不會去細想。
而蕭晨陽,果然微微皺眉,低聲道:“是啊……我來接過你!”
那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自我催眠的疲憊與信任。
他想信。
他想讓自己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苦苦等待、無數個夜裡夢迴時追尋的那個人。
就算她變了,就算她有些地方不一樣了,他也不想再去懷疑了。
他累了。
太累了。
累到只想有人,哪怕是假的,能陪著他。
能讓他不必再一個人對著空白的牆壁和永遠不會回應的記憶發呆。
溫雪梨見他沒有推開自己,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輕輕把毯子裹緊他的腿,然後拉過一張矮凳,靠在他身邊坐下。
就像曾經的葉詩韻,靠著他的膝蓋,窩在角落裡,看著窗外發呆一樣。
蕭晨陽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發澀,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他只是伸出手,覆在她的發頂,動作僵硬又笨拙。
但溫雪梨眼眶卻瞬間紅了。
她低頭,努力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澀與委屈,只是順從地靠著他,任由他把手放在自己頭上,像安撫一個孩子一樣,一下一下地摩挲。
那一夜,他沒有發作,也沒有失控。
他安安靜靜地坐著,抱著她,就像抱著一場瀕臨破碎的夢。
溫雪梨知道,他抱的不是她。
他抱的是心裡的那個人。
可她也知道,這已經是她能得到的全部了。
幾天後,蕭母過來看望。
溫雪梨換上了葉詩韻曾經喜歡穿的那種素色連衣裙,頭髮挽成鬆散的低馬尾,化著極淡的妝。
她站在窗邊,陪著蕭晨陽一起看著那扇假的春景。
蕭母站在門口,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們。
兒子消瘦而安靜,臉上帶著難得的鬆弛,不再是過去那些日夜掙扎、崩潰、狂亂的模樣。
而那個女人,那個曾經讓她厭惡到骨子裡的溫雪梨,如今穿著那張已故之人的皮,安靜地守在他身邊。
他們兩個,就像一幅拼接起來的殘缺畫卷,勉強彌補了這個家破碎的幻覺。
蕭母站了很久很久,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離開了。
她知道,晨陽不可能真正好起來。
但至少,他還能這樣活著。
還能在夢裡,繼續等著那個人。
哪怕是假的。
哪怕這夢,再也醒不過來。
而在海的那一邊。
宋意的畫室迎來了一年裡最明亮的季節。
她每天都會在晨光中醒來,沿著海岸散步,看潮汐漲退,聽海鳥鳴叫,然後回到畫室,開始新一天的創作。
她的畫變了。
不再只是冷色調,也不再只有模糊的剪影。
她開始用明亮的色彩,大膽的構圖,畫那些日常中溫暖而微小的瞬間。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