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的字跡一如既往的清瘦乾淨,每一筆都穩重、流暢,沒有猶豫,沒有頓挫,彷彿連筆下都在印證她如今的心態—走得清醒,也走得堅定。
她終於可以為自己規劃未來了。
不是出於逃避,也不是為了證明什麼。
是發自內心的渴望。
畫完這一頁,她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長撥出一口氣。
從北非回來以後,她並沒有馬上投入新的展覽或專案,反而主動向畫廊申請了一個短期的停留期,她想給自己放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假。
一個不為任何目標奔走,只為了活著本身的假期。
王思遠知道後,只說了一句:“很好!”
他們之間的關係依然保持著那個微妙而穩定的平衡。
沒有告白,也沒有退縮。
一種無需言明的默契,一種純粹到極致的陪伴。
有時候宋意想,也許這就是所謂最理想的關係—不是互相拯救,不是互為出口,而是兩個人各自完整,又願意在路途中並肩同行。
那天夜裡,她睡得很早。
海風拍打著窗子,夜色沉沉,夢裡什麼都沒有。
她已經很久不做夢了。
京北。
老宅的槐樹開了第一輪花。
白色的小花在夜風裡微微顫動,落了一地淺淺的香氣。
地下病房裡的燈光依舊柔和,蕭晨陽坐在椅子上,穿著一件簡單的灰色毛衣,安靜地看著窗外。
假窗的畫面隨著季節換成了槐花盛開的街道。
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目光在那些虛擬的花影裡停留了很久很久。
醫生例行過來巡視,輕聲問:“要不要去院子裡坐坐?今天的天氣不錯!”
蕭晨陽沒有動,也沒有開口。
醫生見狀,只好轉身離開。
門輕輕關上後,他才緩緩地低下頭,從旁邊的抽屜裡拿出一本破舊的畫冊。
那本畫冊早已翻得皺巴巴的,角落磨損嚴重,封面幾乎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他翻到其中一頁,那裡貼著一張照片—
是很久以前的冬天,葉詩韻穿著一件厚毛衣,站在雪地裡,笑著伸手去接空中飄落的雪花。
那天的光線很暗,雪下得很大,照片有些模糊,但她笑得很清楚。
那笑容裡沒有任何防備。
也沒有悲傷。
只有簡單而乾淨的快樂。
蕭晨陽伸手輕輕撫摸那張照片,指尖顫抖著,像是要把那一點溫度從紙片上尋回來。
可是沒有。
她早就不在了。
早在他意識到自己愛她的那一刻起,她已經走遠了。
不再回頭。
他輕聲開口,嗓音嘶啞乾澀:
“詩韻!”
“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
只有風,穿過厚重的牆壁,在走廊盡頭發出一聲聲微弱的嗚咽。
他緩緩把畫冊合上,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幾天後,王盼盼到了F國。
她推開宋意畫室的門時,看到宋意穿著一件淺色針織衫,坐在畫臺前,正在塗色。
王盼盼把手裡的行李扔到一邊,走過去,嗓音有點啞:“我從京北直接飛過來的!”
宋意放下筆,回頭:“累了吧?”
王盼盼聳聳肩:“不累,挺好的!”
兩人像很久沒見的老朋友,沒太多寒暄,直接坐下。
王盼盼拿出一疊資料,遞給宋意:“這個你應該看看!”
宋意接過來翻了翻,是一份關於近期國內畫界展覽交流計劃的資料。
“邀請你參加!”王盼盼說。
“回國?”宋意挑眉。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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