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起,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吹來的呼喚。
他卻早已聽不清,分不出現實與夢境。
他把那張報紙緊緊貼在胸口,一遍一遍低語著那個再也不會回應他名字的音節。
“詩韻!”
“我愛你!”
“哪怕你從來不曾原諒我!”
“哪怕我早就……配不上你了!”
他低頭,淚水悄然墜落,在黑夜裡無聲地濺溼胸前那一角塵封的紙。
清晨,京北的天光透過厚重的雲層,帶著些微潮溼的霧氣,從臥室窗簾的縫隙灑落下來。
宋意醒來時,王澈正趴在她枕邊,小手胡亂蹭著她的臉,一邊含糊地喊著。
“媽媽,太陽醒了!”
她睜眼,看著那張尚未完全長開的稚嫩小臉,眼角的柔光像被這一聲“媽媽”打碎,又重新組合。
她伸手將孩子摟進懷裡,在他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早安!”
王思遠在廚房那頭煎著雞蛋,鍋裡的油響聲細碎,像是溫熱日常的序曲。
他隔著廚房門喊了一句。
“你醒了?早餐馬上好!”
“我來收拾他!”宋意坐起身,熟練地替王澈穿衣、洗臉,動作溫和又安穩。
王澈像只活蹦亂跳的小鹿,不時掙開她的手,小腿晃來晃去,嘴裡還唸唸有詞。
“今天可以出去玩嗎?去公園那個滑滑梯的地方!”
“得先看你表現好不好!”她邊替他擦嘴邊說。
“那我現在表現很好好不好?”他笑得眉眼彎彎,眼裡是隻屬於無憂童年的澄淨。
宋意的眼神落在他臉上,彷彿是看見了時光倒流裡自己未曾擁有的童年。
她曾以為溫柔會被辜負,愛意會變成利刃,可現在,她的愛與溫柔,有了一個值得承載它的人。
王思遠走進來,端著一盤熱騰騰的早餐,看到他們母子相對的模樣,不由笑出聲來。
“你們兩個,一大早就開始眉目傳情!”
“我們是在討論滑滑梯的哲學意義!”宋意回他一句,拿起那杯溫牛奶輕抿一口。
王澈搶過一塊吐司,大口咬下,奶糊糊地說。
“爸爸今天也要陪我去!”
“好!”王思遠坐下,捏了捏兒子的鼻子。
“只要你不搗蛋!”
陽光緩慢穿過窗格,落在桌面,落在他們仨的影子上,拉長又收短。
屋裡有一瞬靜默。
那是比語言更深的回應。
午後,宋意去了畫室。
她最近接了一個為城市老街專案繪製主題插畫的任務,主題是“記憶的邊角”。
她翻著以前拍的照片,一張一張篩選,直到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街角茶館,那地方在她早年住過的那一片老區。
那茶館,門口斜著一塊木牌,寫著“承春”。
她記得,她在最迷惘的日子裡,曾一個人在那兒坐了一整個下午,沒人打擾,她也沒開口點茶,只是盯著那道陽光從門縫落進來的軌跡,一直到天色暗下去。
她把照片擺在畫架前,開始勾勒線稿。
她畫得極慢,線條一筆一筆地鋪展,彷彿不是畫一間茶館,而是在描繪當年那個坐在那裡沉默無聲的自己。
“你要畫她嗎?”王思遠站在門口問她。
她沒回頭,只是繼續描線。
“我想留下她!”
“那個還不知道怎麼離開的人!”
而在另一邊的精神病院裡,蕭晨陽卻在無聲的時間裡徹底潰散了邊界。
他最近開始對醫生說話,斷斷續續,聲音低啞。
“你知道嗎,她的孩子會說話了!”
“他喊‘媽媽’的時候,聲音軟軟的!”
“他可能也有一雙很乾淨的眼睛!”
“像她!”
醫生問他。
“你說的‘她’,是誰?”
他停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是我殺掉的人!”
“她在死掉的那天晚上,還抱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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