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回到別墅的時候,王澈已經在車裡睡著了,王思遠將他抱回房間,小心地哄睡。
宋意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許久,沒開燈,只靠著窗外的一點光。
她開啟手機,翻出了一封幾天前才收到的郵件。
那是她留給自己的一封“自白信”,三年前那場“假死”之後,她曾經在病房裡寫下的,寄到海外的郵箱保管,如今自動發回。
她點開,螢幕上浮出一行熟悉卻陌生的字跡:
“如果你還活著,希望你記得,你曾答應過自己,不再為了任何人而消失!”
“你不需要做一個‘乖順的妻子’,不需要做一個‘完美的兒媳’,不需要成為任何人的影子!”
“你只需要成為‘宋意’!”
她將手機緊緊握在掌心,彷彿重新握住了那晚在手術檯上疼得幾乎咬斷唇瓣時的自己。
她終於活成了自己寫下的願望。
而那時的精神病院裡,蕭晨陽正經歷著一次極為劇烈的崩潰。
他整個人蜷縮在病床一角,不停地撕扯自己的頭髮、衣領,嘴裡喃喃念著:
“她不叫詩韻了……她有了新的名字……新的孩子……她有了家……”
“可我連墓碑都沒資格去看一眼!”
“她有她的畫展,她站在聚光燈下被所有人讚美!”
“她活著,而我……像條狗一樣活著!”
“我沒有死……是因為我還在等她原諒我!”
他猛然用頭撞向牆壁,血滲出來,醫生急忙衝進來,護士按住他,他卻還在喊:
“你讓我活著幹什麼!”
“我不配活著!”
“我想回頭……我想告訴她,我當年錯了!”
“可她不會再回來了!”
“她有兒子了!”
“她笑了!”
“我已經……不能再出現在她的世界了……”
醫生打了鎮靜劑,他慢慢安靜下去,眼淚流了滿面,聲音卻還在喃喃。
“她不再叫詩韻了……她叫宋意了……她已經不是我認識的她了……”
“而我,還活在三年前……”
“我出不去了……”
第二天清晨,宋意醒來時,王澈還在熟睡,她輕輕起身,走到畫室,拿出那封舊信,剪開了信尾,取出其中那張畫—那是三年前她用鉛筆畫的,只有黑白兩色。
畫中是她自己,站在雨夜的街頭,一手撐傘,一手抱著肚子。
傘是破的,鞋子是溼的,身後是整條沒有回頭的人群。
而現在,她準備在畫的角落添上另一筆。
她畫上了一個男人的身影,站在她前方,為她撐起了另一把傘。
那傘完整、挺拔,不遮住她,也不遮住他,而是剛剛好,兩人一同站在雨線之外。
宋意看著那一筆,落下的時候,手有一瞬微微顫抖。
她忽然笑了。
笑得溫柔、緩慢,卻又堅定得像是一座安穩的燈塔。
畫完後,她將畫命名為:
《光裡的人》。
她知道,那是她自己。
是她一步步,從深淵裡走出來的自己。
清晨的光逐漸鋪展開來,將整個屋子的輪廓一點一點照亮。
王澈在嬰兒床裡翻了個身,睫毛顫了顫,鼻尖輕皺,嘴角卻帶著未散盡的夢中笑意。
宋意輕輕把畫作放進木盒,用素布包好,繫上封帶,動作穩而輕慢。
她站起身,看著陽臺那扇窗外浮動的天色,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那些黑夜已被她親手掀過一頁一頁,她的腳步不再踩在崩塌的泥土上,而是在堅實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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