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笑著搖頭。
“沒關係,他還是你哥兒子!”
一家人圍著餐桌說說笑笑,飯菜的熱氣裡透出濃濃的煙火氣。
精神病院那邊,秋季第一場冷雨剛落,天陰沉得整日沒有光。
蕭晨陽窩在病床一角,穿著厚重病號服,卻依舊不說話。
他的手上纏著繃帶,是幾日前又一次因情緒失控而咬破的傷口。
他如今已經不再認人,也幾乎不回應護士或醫生的呼喚。
唯一能讓他開口的,是在夢中—他反覆低喃的,是那個名字。
“詩韻……”
“你回來好不好?”
“你別不要我……”
“我改了……”
“我不對你發火了,我也不會再強迫你做你不願做的事了……”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還願意看我一眼……”
“詩韻……”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最深處拉扯出來的,有時哽咽得像碎玻璃,有時又低沉得像溺水前的最後一口氣。
醫生對他的評估,已經從“邊緣分裂型障礙”轉為“混合型複雜創傷後精神障礙”。
簡單地說,就是他的意識系統已經在崩塌的邊緣,部分清醒,部分沉溺,他活在他自己的記憶和幻象裡—而那記憶裡,只有一個人。
葉詩韻。
他每天的日常,就是對著那張反覆被他修補貼上過的舊照片發呆。
他會盯著照片裡那個女孩的眼睛,低聲說話,自說自話。
有時候哭,有時候笑,有時候突然沉默很久,像是整個人都被抽走了。
護士換藥時,他很少配合,但如果對方溫柔一些—尤其聲音像宋意—他會短暫地溫順,甚至露出一絲迷茫的笑。
“詩韻,是你嗎?”
“你又來看我了?”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我知道我錯了……你罵我吧……只要你罵我,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
他太久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了,每一聲都像被骨頭割出來,拖著血絲。
醫生曾想把他轉進更封閉的監護區,但他每次被拉開那張畫和那張照片時,都情緒極端激烈,有一次甚至咬傷了自己的手臂。
於是他們只能妥協,留下他一個角落,把那張照片留給他,任由他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裡沉溺。
時間匆匆。
三年過去。
王澈已經能跑能跳,說起話來也像是個小大人。
王思遠每晚親自給他講睡前故事,宋意則教他畫畫。
他最喜歡在畫紙上塗來塗去,然後指著一個黑色小點問。
“媽媽,這是我,是不是很勇敢?”
宋意看著那個點,點頭。
“是的,很勇敢!”
這一年春天,他們做了一件早該做卻一直拖著的事。
去見蕭晨陽。
精神病院的管理人員在他們進門時語氣複雜。
“他……一直說他等您來。
他三年前狀態極不穩定,拒絕服藥,拒絕講話,直到聽說您有孩子後……忽然安靜下來了!”
他們走進病房時,蕭晨陽正坐在窗邊。
他瘦了很多,頭髮剪短,穿著乾淨的病號服,手中握著一本已經泛黃的素描本。
那是宋意的畫。
他聽見腳步聲,回頭的那一刻,整個人彷彿僵住。
他看著宋意,很久沒有開口。
王思遠走上前,將王澈抱起。
“這是我們的兒子!”
蕭晨陽眼睛顫了顫,嘴唇動了一下。
“你……真的已經……是別人家的了!”
宋意點頭,眼神平靜。
“是的。
你曾經放開了我!”
“你也教會我痛苦、離別和重生!”
“現在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句話!”
“謝謝你—曾經讓我死過一次!”
“我才能,真的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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