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抵達南方海城已有兩天,王思遠說是旅行,其實更像一場逃離。
他替她推掉了所有臨時會議,暫停了幾項合作意向,而她也沒再開啟手機上的郵箱,所有待批的郵件都靜靜堆著,她沒動,也不想動。
她現在只想讓身體慢下來。
讓每一塊曾緊繃的骨骼都沉下去,像沉在溫熱的水裡那樣,什麼都不必思考,什麼都不用說。
王思遠在不遠處的遮陽傘下,正低頭翻看一本書,眼神不緊不慢,不時抬眼看她。
宋意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卻沒有回望。
她就那樣坐著,望著海,海望著天,一動不動。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呆了。
以前每一次的“停頓”都只是更長一步的前奏,是她在蓄力,在斟酌,在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潰敗的人。
可現在,她是真的停下來了。
她第一次覺得,發呆也可以是一種對自己溫柔的方式。
這兩天他們住在一間臨海的民宿,是整片小島最靠海的一處,推開落地窗就是沙灘,夜裡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清晰得像夢中囈語。
房東是個五十歲出頭的本地女人,姓沈,說話帶點南方口音,熱情但不多言,總是把煮好的熱湯放在桌上就走。
“以前我也畫畫!”她第一次見宋意時說。
“後來眼睛不好,筆握不穩,就不畫了!”
“你現在不畫了嗎?”宋意那時反問。
她搖搖頭。
“畫,只是不再給人看了!”
“現在我畫給自己!”
宋意點頭,沒再多問。
她懂她。
懂那種慢慢從展示欲.望中抽離,最後只留下和自己對話的筆觸。
她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那天傍晚,王思遠買了兩條魚回來,說是漁港那邊剛打上來的,還活著。
宋意嫌腥,沒碰,他自己在廚房料理得井井有條,煎得皮焦肉嫩,湯里加了薑絲,整個屋子都溢著溫熱的香氣。
吃飯時,宋意忽然問。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吃飯,是在哪兒嗎?”
王思遠低頭舀湯,笑了笑。
“你那時候臉色差得像張白紙!”
“我記得你一整頓都沒吃飯,只喝了半碗粥!”
宋意輕輕點頭。
“是啊!”
“那時候我胃全是藥漬,連水都咽不下去!”
“你沒問我一句話!”
王思遠看著她,眼神沉靜。
“你那時候不是在等別人問!”
“你是在等自己開口!”
“你怕說出來之後,連最後一點力氣都沒了!”
宋意望著他,輕聲道。
“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是要說很多話的!”
“後來我才知道,有時候愛是陪著沉默!”
“是你不說話,他也不急!”
“是你把所有話都吞進肚子裡,他還坐在你對面,等你吃完!”
王思遠沒有回答,只是低頭輕輕地笑了下。
她不說的時候,他也不多話。
可她知道,他一直都聽著。
入夜後他們坐在陽臺看海。
海面黑漆漆的,像一整塊未完成的畫布,遠處有漁火搖曳,有海鷗偶爾掠過水麵,帶起細小的浪。
宋意靠在王思遠肩頭,手裡握著一支鉛筆,在膝上的本子上隨意勾畫。
“你現在畫得越來越像攝影!”王思遠低聲道。
“光線很真實,連你自己都沒注意!”
“但比攝影多了一點縫隙!”
“讓人有地方藏!”
宋意沒說話,只是繼續描線。
“我最近總在想一件事!”她忽然開口。
“嗯?”
“我曾經那麼怕死!”
“後來假死一次,才知道真正難的不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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