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九,軒轅塔下。
白皓修這次見這高塔很不一樣,因為塔頂那摘星神廟的變故,現在總督執務室以上都佈置了空間結界,看起來像是巨人的“頭顱”部分被網紗罩了起來。
懷化春正在神廟裡視察,講究效率,叫白皓修到了直接上塔頂去。夜柏嫣是黑戶,不方便跟來。
白皓修先找到五靈護使,求見總督。那五個戴著金色面具的人給了他授權上塔。白皓修飛躍而起,雲流直墜。
話說最初的軒轅塔,其實是一座圍繞這口井而建的通天祭臺。
千年前的晁州人還是挺愚昧的,見到看不懂的東西就要拜一下。據最早的史料記載,在軒轅塔沒建成的時候,這口井的位置有一道黑乎乎的光,就井口那麼粗,好像從開天闢地之初就存在了。那光從地表的一個洞射到天上,往洞裡扔進什麼東西都能被吸收,若在地表以上觸及那光,則生物染病,死物消失!
於是迷信的人們認為此洞通地獄,反過來,只要鎮壓了這個無底洞,晁州國就能風調雨順,連戰連捷了。後來它就成了一座地標,圍繞軒轅塔的祭祀活動越來越多,又因這神奇的無底洞全世界絕無僅有,儼然叫晁州國覺得自己才是世界中心,非常得意地定都瀞和城,後來還真成了靜靈同盟的中央區。
千百年來,每朝每代的技術官都提出過不少理論來分析這個洞,一代代地修改管理方案,軒轅塔的修建也經歷過十幾個版本,才變成現在的模樣。不過虛患和死魂理論大爆發之後,人們最終確定那口井,就是一個固定、休眠狀態的黑腔而已。
至於它為什麼被固定了?可能還真和長達千年的祭祀活動有關!所以大概是誤打誤撞。而“這次”多虧琾彬洲公開聖天卷,確認這口井是聖盃獻祭位!那還不狠狠研究個透?
祖訓什麼的都是浮雲了。
白皓修輕輕落在塔頂。視野正中,摘星神廟佇立在前方,精美恢弘,古韻盎然,但只剩外牆和階梯,屋頂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重重外道封印術。
神廟外的平臺是技師們的工作區,全是研習空間構術的人才,正在嚴肅而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懷化春回頭,跟白皓修對視,兩個人都沉默了。
之前青楓等影衛護送懷芳鏡離開了,孤獨的“老父親”無法阻攔這一切。才四十二歲,懷化春的鬢邊一夜之間變得花白,真是被這次變故搞得元氣大傷。
白皓修不忍心地嘆了口氣,走到神廟內部,看那深淵之井放出一圈圈的黑色波紋,由深及淺,漸變地延展向高空。
他幾乎能“聞”到一股血腥、寒冷的死亡之氣,而後心跳被牽引得有些紊亂……覺得似曾相識。
“你怎麼看?”懷化春問。
白皓修想了想,說:“有崩玉的感應,在血池之心附近也有。”
懷化春一怔,復又點頭。
——之前的報告說過,那枚遺失的崩玉被血心樹吃了,那麼合理推測,這口井跟血心樹有聯絡麼?
“他們說嚴格來講,”懷化春抬抬下巴,“這口井不滿足黑腔的定義。”
白皓修問:“什麼性質?”
懷化春說:“讓他們跟你說吧。”然後叫來一個技師,給白皓修簡單彙報了一下。
首先是天譴時出現的衝擊波,把神廟房頂衝飛的,到現在都沒有消退,凝聚成束。白皓修一分析,覺得和血池坑處的引力柱有點類似。
其次,他們往井下投過一些東西。和以往不同了,實物下井後會受到排斥力,在五丈深度以內到處亂飄,最後居然還拽得出來!而且完好無損,甚至不需要鍍上反膜。
於是有人按捺不住地跳下去了,當然有安全繩拉著。和器物同理,人也會被那引力柱排斥。下井者不得不嘗試施加相反的力,又發現一般的靈術不管往什麼方向打,全部被排斥,好像那股斥力能作用到靈子交聯本身。
然後他們測試所有已知屬性的術法,發現平均斥力略有不同,拉了個表格出來。後又找專人測試死魂之力!結果發現,它所受的平均排斥力段層級的高,甩出第二名老遠。
而唯獨聖咒,被吸引!然後在一定深度下消失無蹤。
這就很有意思了。
白皓修撐著下巴,忖道:“聖盃獻祭位,分解聖咒倒是合理。但血池坑的那引力柱倒是排斥聖咒的。”
技師們圍著他,摩拳擦掌,“將軍什麼時候帶咱們去內環啊?或者用空間構術下井勘探一下?”
白皓修的眼神動了動,心想誒,到現在沒有第二個空間構術儲備麼?太冒險了吧?
懷化春轉身道:“下來吧。”
白皓修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各懷心思。這時誰也沒有確認一下,到底要不要放棄白皓修,畢竟他有隨時暴斃的風險。
“昨天皖州發來虛患預警。”懷化春說。
白皓修腳步一頓,然後趕緊跟上,心裡頓時千頭萬緒,一團亂麻。
懷化春接著道:“王都那邊,所有暴露過的暗衛都要撤走,烏唳跟他們在一起吧?這一撥人都跟你去皖州幫忙,嫣將軍也隨你去。”
白皓修轉了轉念,問:“要啟用烏唳了嗎?”
懷化春說:“是個機會,你覺得呢?”
白皓修瞬間回顧了一下皖州的情況,剛收服的失地,還亂糟糟的呢,更別提荊州梗在其中。但反過來,他也是剛憑實打實的軍功戰績入主皖州,餘熱經久不退,他在軍中威勢正隆,倒也是個機會。
“行。”白皓修有點緊張地應了,“是可以讓烏唳先頂上一陣子,只不過需要您這邊頒發命令。”
懷化春很淡定地說:“那個你不用擔心了,之前輿論造勢,差不多正是時候,你準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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